庄善若得了芸娘的指点,很容易就摸到了北大街。一眼望过去,一溜的幌子招牌,什么南货店,什么白铁店,什么杂货铺,只有想不到的,却没有找不到的。
原来这条街虽不如前大街热闹,可是也是县城里的一条大道,开了的那些铺子总有些年头,门虽脸说不上气派,可也大多是稳打稳扎做了几十年生意的。
庄善若暗自点头,王有虎这铺面选得好,既不太热闹枉费房租,又不至于冷清被埋没了。
她细细地一间铺子一间铺子地看过去,终于在北大街的尾巴上看到了一间新开的铺子,门脸齐整,门廊台阶全是崭新的白桦木,倒是一下子将它从一溜黑鸦鸦的铺面中跳脱出来了。
庄善若也不急着进去,只仰了头看着上面黑漆牌匾衬着的几个大字——王记木器行,五个字四平八稳的楷书端端正正。庄善若进了铺子,只见靠墙一副桌椅,对面是个矮矮的柜台,陈列了各式奇巧的匣子箱子,别的东西全无——倒真像是刚开张的模样。
庄善若随意拿了个匣子放在手里把玩着,从后屋急匆匆地出来了一个人,头也没抬,便招呼道:“客人,你随意看!”一边急急地将手里的一套茶具放在靠墙的那个小几上。
庄善若也不说话,只侧过身,抿了嘴朝着王有虎看。
王有虎放好茶具,抬起头,倒是唬了一跳,又惊又喜:“善若,你啥时候来的?”
庄善若将匣子放回到原处,嗔道:“有虎哥,你不声不响地做了老板,也不容别人来道声贺啊?”
王有虎有几分消瘦,不过神情却是愉悦的。他挑了挑眉毛,就势摊开手,道:“哈哈,贺礼先拿来。可别空口说白话!”
庄善若伸了手在王有虎的手上拍了一下,道:“嘁,有虎哥当了老板了,可别看不起人,若是你正正经经下了帖子,我倾尽所有也给你送上份大礼来!”
“那可不敢当,那可不敢当!”
自从王有虎与许家玉暗生情愫之后,两个人因了共同的秘密而联系到了一起,倒是比原先庄善若未出嫁住在榆树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还要亲厚几分。
王有虎赶紧让庄善若坐下,摇了摇茶壶为难道:“这儿刚收拾停当。要啥没啥的,连口热水也喝不上。你等着,我去旁边的白铁店要点热水来!”
庄善若赶紧拉住了他:“哪里真为了喝你这口水来的?”
王有虎讪讪坐下,道:“善若,你消息倒是灵通。我这几日忙着这铺子的事,也没空去连家庄送个信儿。”
庄善若抿嘴一笑:“我自然有耳报神!”
“可是你那好妯娌?”
庄善若笑着默认了,道:“前些日子她就拉着我说东说西,说了整整一箩筐的话才绕到了你这家木器行里,你猜她想做什么?”
王有虎本是个机灵人,一点就通:“难道她看上了我这个小店?”
“可不是?她这一年明里暗里攒了一些银子,正捂在那里发霉呢!”庄善若嘴角带了一丝讥诮的笑意。道,“可不得赶紧找个钱生钱的好营生?算计来算计去,可不就算计到你的头上了?”
王有虎皱了皱眉头,拱了双手告饶道:“饶了我吧,要不是看在家玉的面子上,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和她打交道!你那妯娌生作女人倒是可惜了。若是个男人,不知道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她巴巴地寻了我来当说客,我可不着她这个道儿!”庄善若笑道,“这回子她又和老太太闹呢,说是新姑爷发财也不知道提携提携他们两口子!”
王有虎奇道:“发财?我自个开了这个铺子心里还没谱呢!发财。哪有那么容易?”
庄善若轻抬下巴冲着柜台上那一溜样品呶呶嘴,道:“能被宝庆银楼看上的手艺又能差到哪里去?我那妯娌可是生了双厉害的眼睛,早就看出你这是一门稳赚不赔的好营生了!否则,又怎么会拉下脸来求我当你的说客!”
王有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
“怎么了?”
“怪不得昨儿小舅子过来了一趟,说了一堆恭喜的话,还送了这一套茶具。”王有虎指指小几上的那一套细瓷青花茶具,道,“这个小舅子,我倒是还待见,为人还算是实诚,也有点本事,就是娶错了媳妇。”
“有虎哥,你哪知道这里面的故事,童贞娘可把二郎拿捏得服服帖帖的。”庄善若淡淡一笑,“说不定二郎是得了童贞娘的令,特意过来打探打探的!”
王有虎的眉头拧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道:“我倒是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些道道。”
庄善若抢白了一句:“若是知道了,难不成有虎哥让他们入股?”
“入股?”王有虎嘿嘿地笑了两声,脸色顿时活泼了起来,“那可想也甭想,我是吃饱了撑的,安耽日子不想过了,招个搅事精过来?”
庄善若扑哧一笑:“搅事精?”
“她给你挖的坑,揍我的那几下,我可还没忘记呢!”王有虎愤然道,“她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