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家门,温暖的烛光映入眼帘,芸娘正和伍彪坐在桌子两侧,守着一盏油灯枯坐。铺子虽然破败,可是也被简单地打扫过了。
“芸娘!”贺三喊道。
芸娘抬起头,答话间已经将贺三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好几遍,眼中分明有失而复得的庆幸:“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伍彪站了起来,目光越过贺氏兄弟,毫不掩饰地投到了庄善若的身上。
贺三冲伍彪一点头:“小伍,你怎么来了?”
“我听到风声,放心不下,干脆就自己来一趟。”伍彪神色不动,眉宇间却带了几分凝重,“这不,刚到一会。听嫂子说你们几个去了得月阁,许久没回来,怕是被困住了,正想办法怎么将你们救出来呢!”
贺六咧了嘴,朝伍彪结实的胸膛轻轻擂了一拳:“你小子,既然来了也不早点过来。我们哥几个也好一起去赴得月阁的鸿门宴。”
“鸿门宴?”芸娘眼中的忧色更深了几分,她肿胀的右半边脸消了肿,留下淡淡的印迹,倒是嘴角结的痂在灯下触目。
贺三赶紧道:“别听贺六胡沁。这趟全仰仗了许大嫂,才算是有惊无险。”一边坐下来,接过芸娘递过来的茶碗,一口气喝完,才将在得月阁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给芸娘和伍彪道来。
贺三说完,油盏里的灯油燃去一半。
芸娘顺手取了桌上的剪子,用剪子尖挑了挑油灯。火光跳了跳,将众人的脸色映衬得更为凝重了。
“你们看,怎么办才好?”贺三打破沉默,试探着问。“郑小瑞给我们三天期限。”
芸娘不答,倒是一把搂过旁边坐着的庄善若,喟叹道:“都是我不好,倒是害你热油锅里来去一趟。”
“芸娘姐哪里话,既然贺三哥都说了我是妻妹。就不要见外了。”庄善若贪恋芸娘怀中的温暖。
贺六大大咧咧地道:“大哥,不是说好了吗?银子不要,这铺子我们照开不误!”
贺三道:“那时我意气用事,来不及多考虑。是走是留,事关重大,总要大家商议了才好。”
贺六傻了眼,心有不甘。他知道在座的几个数自己是最没有主意的。倒是讪讪地闭了嘴,且听别人怎么说。
芸娘给伍彪倒了一碗茶:“小伍,你的意思呢?”她在听贺三转述的时候一直留意着伍彪,见他时而拧眉,时而点头,知道他大致有了个主意。
伍彪拿过茶碗。不急着喝,反倒在手中把玩,半晌才道:“我的意思,倒不如拿了那三十两银子……”
“小伍!”贺三没想到伍彪竟是拿的这个主意。
贺三用眼神制止住了贺六,道:“小伍。继续说下去。”
“郑小瑞只说,拿了银子便离开县城,可他又没拘着我们一定要到南边去。”灯光投在伍彪的一半脸上,让他的脸色明晦不定,“如若你们当我是一家人,倒不如暂且搬到连家庄里去——我家住得本就偏,又新修了房子,挤挤总是能过下去的。”
庄善若听着不由得眼睛一亮。
贺三夫妇若有所思,只有贺六不满地嘟囔着什么“认怂”。
伍彪转过脸,整张脸暴露在灯光下,带了勃勃的英气,又道:“俗话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我就不相信了,郑小瑞嚣张了好几年,就能一直在县城称霸下去?等他落了势,我们再回来也不是不可以。”
贺三默默点头:“避其锋芒。”
伍彪又冲着贺六道:“连家庄别的没有,大青山可是一座大宝库。嫂子和我娘可以晒晒木耳蘑菇,我们哥几个可以进山打猎——这回人多了,可以打几头大家伙!千儿万儿的功课也耽误不了,许秀才在村里的私塾里当着先生,总是能照顾几分的。”
贺六听到旁的还不觉得,听到能痛痛快快地打猎,心里很是活动了几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犹豫之色。
伍彪最后道:“凭我们几个,这日子怕也过得不会太差。”
庄善若心里也赞许了几分,见贺氏兄弟两人凝神静思,知道他们没有一味反对,在心里琢磨这事的可行性。
只有芸娘,只是一味淡淡地笑着。
“芸娘,你看?”贺三询问道。
芸娘点点头:“小伍的主意果然不差。”她环视了众人,顿了顿又道:“可是我娘说我这性子从小便左,偏生想就赌这一口气,我就不信了,凭我这祖传了几辈子的手艺,竟就不能在城里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