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小瑞不怒反笑,怜悯地看着气鼓鼓的贺六,对贺三道:“贺老板,你这兄弟几岁了,在我后院打杂的刚留头的小幺儿倒是比他还多几个心眼儿。”
“你——”贺六捏了拳头,又将腮帮子咬得咯咯作响。
郑小瑞好整以暇地道:“那些人,我用得着使银子吗?但凡我放出话来,我看哪个不怕死的敢和我作对?”他袖子一翻,松开攥紧的手,掌心里赫然卧着一只僵直了的流萤,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他捉到手里的。郑小瑞将手掌送到嘴边,轻轻一吹,流萤小小的尸身就轻飘飘地坠入到铺天盖地的黑暗中去了。
门外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原先来过的青衣小厮,又迈着小碎步进来,又想附到郑小瑞耳边低语。
“说就是了!”郑小瑞心情明显有点糟糕。
“是!”青衣小厮低头,声音不高不低,“榴仙姑娘那边又差人问了,问爷什么时候能过去?特意做了桂花酒酿鸭子,怕是冷了不好。”
“知道了!”郑小瑞一掀嘴角,不耐烦地挥挥手。
青衣小厮又迈了小碎步退出去了。
贺三见状,知道郑小瑞能赔银子就不容易了,再纠结打人的事,只怕会节外生枝,便冲郑小瑞拱拱手,道:“郑老板,你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
贺六虽意难平,可架不住庄善若使劲地朝他使眼色,也只得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庄善若恨不得脚底抹油,赶紧逃离得月阁的地界。她经历过那晚的可怕之事后,对郑小瑞的凶狠毒辣多了些免疫,可是要她与郑小瑞共处一室,多少内心总是有些膈应的。
庄善若正要推开虚掩的房门,听到郑小瑞轻轻地道了声:“且慢!”
“郑老板?”贺三心里咯噔一下,强笑道。
“我突然改主意了。”郑小瑞低头剔着留得长长的小指甲,用余光看到三人面色具是一变,心中不由得涌起了将他人玩弄于股掌的快感,“你们从账上领了银子后,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别让我在县城里再看到你们!”
“这,这……”贺三没反应过来。
“凭什么?”贺六怒道,“你别逼人太甚!”
郑小瑞依旧剔着小指甲,身形动也没动,道:“凭什么?就凭我在县城里有十八家铺子;就凭我精米白面地养了一群护院;就凭我挣的银子三辈子也花不完;就凭县老爷是我的姐夫——你说这些够还是不够?”
贺三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和郑小瑞斗,两败俱伤倒还好,就怕是用鸡蛋砸石头:“郑老板,我们老实人,开不得玩笑!”
“贺老板,你当我认真的也好,开玩笑的也罢。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想不走也行,换门别的营生老老实实地做着;若是重新开了包子铺,就别怪我见一次砸一次,到时候我可没那么好心赔银子给你了。”
庄善若知道郑小瑞是说得出就做得出的主儿,不知道又哪里触动了郑小瑞敏感的神经,让他变了主意。
“莫非郑老板想要赶尽杀绝?”贺三纵使性子再好,也有了脾气。
“赶尽杀绝?哪能呢?只要贺老板别在我眼皮子底下出现就好。”郑小瑞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低头,那两寸长的小指甲竟从中间劈开了,他冷笑了一声,手上一用力,生生将指甲拗了下来,才道,“你岳家不是在南边吗?”言外之意竟是要贺家背井离乡。
贺氏兄弟竟一时呆住了。
郑小瑞冷笑了几声,撩起长袍下摆,握了折扇朝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是没空和你们啰嗦了。我等下交代一声,你们去莫账房那里支三十两银子,拿了这银子,就当达成了约定。我给你们两天时间收拾。”
郑小瑞从三人面前走过,一眼瞥到庄善若凝重的脸色。这个小娘子,倒是像朵山花,风雨越大,倒开得越艳。可惜,可惜了!
他推开房门,一脚踏到了门外,冷不防袖子被人扯住。
回头,但见庄善若扯住他半幅袖子,泠然道:“郑老板,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