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春娇能学了你三两分也不会这样。”
庄善若不耐烦和刘福婶啰嗦,再略说了两句,便进了春娇的房间。
刘春娇依旧在闷头缝那件天青色的夏衫,一见庄善若进来,忙将衣裳举到庄善若的面前,道:“善若姐,这儿我怎么做都不平整,足足拆了三两回,还是老样子。”
庄善若接过来,细细一看,道:“这领口你缝得略紧了些,穿着怕是不舒服,须得如此如此。”
刘春娇专心地听着,频频点头。
庄善若坐在她旁边,将给平安的做了一半的小夹袄拿出来继续缝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刘春娇说话。
“这天可热了,和前年差不多,水塘里的水都晒得半干了。”
“前年?”刘春娇停了手里的活,将针在头上篦了篦,道,“我记得前年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我们一起进城赶集,还在善福堂讨了一碗凉茶喝。”
庄善若一顿,不禁抬头看刘春娇,只见她稍稍丰润了点的脸颊上嘴角微微翘起,眼中带了温柔之色,道:“是啊,今年怕是比前年还要再热些呢。”
“阿昌喜欢将西瓜湃在井水里,浸在天井里的大水缸里,清清凉凉的。”刘春娇双眼愈见迷离,“他总不让我多吃,说了女人吃多了生冷不好,偏生自己却是一吃便是半个。”
“等天凉些了,我们去山边纳凉可好?”
“我记得阿昌送了我一对耳坠子,是珍珠做的,看着便是清爽,夏天用来配裙子是极好不过了——就是不知道被我随手放到了哪里。”
“赶明儿我们去集上再买就是了。”
刘春娇摇了摇头:“哪里这么容易得了?反正也没有人看我带那珍珠耳坠子了,不买也罢。”目光很是怅然。
“保不齐以后还有旁的人爱看你戴。”庄善若小心翼翼地道。
“旁的人?”刘春娇一哂,道,“旁的人与我何干?但凡是阿昌喜欢过的,我总不愿意再戴。”
庄善若微微叹息,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缝着手里的夹袄。
“这么热的天,做什么夹袄?”
庄善若将小衣裳在膝盖上铺平,道:“给我侄儿做的,这会子有空,赶紧做了放着秋天穿。”
刘春娇目光定定地看着庄善若膝上精致的小衣裳,呆了呆,竟怔怔地伸出手来,想摸,却又缩了回去,黯然道:“若是我的孩子能生下来,怕也有三四个月大了。”
庄善若赶紧将小衣裳收起来,劝道:“那孩子和你的缘分还不够深……”
“我知道!”刘春娇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我不是个好母亲,孩子没了,我竟没太伤心。满心只想着阿昌没了,该怎么办?我也从来没想着要给孩子做些小衣裳,只想着能将孩子生出来讨阿昌喜欢。阿昌喜欢热闹,我原本想着要替他生三四个孩子,家里成日里闹腾。说来也奇怪,孩子没活下来,我竟如释重负。”
庄善若不语,看着刘春娇将细细的眉毛蹙了起来。
“后来,我才明白,我是怕孩子分担了我对阿昌的爱——谁都不能替代阿昌,包括我们的孩子。”刘春娇眼睛又亮得惊人,像一块水晶又润又亮,和她晦暗的脸色极不相称。
庄善若不由得看呆了,这分明是刘春娇用整个生命为刘昌点燃的爱之光。春娇何其不幸,却又何其幸运,能够碰到这样一个男人,让她心甘情愿地用生命来点燃对他的思念。
庄善若不由得有些嫉妒起春娇来了。
“啪啪啪!”有人大力拍着院门。
刘春娇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般将身子蹙缩了起来,神情很是瑟瑟。
“来了来了!”刘福婶的声音。
庄善若没在意,继续拿起针线来,还没缝上两针,只见刘福婶风风火火地推开门进来:“善若,有龙来了?”
庄善若一惊:“家里出事了?”
刘福婶古古怪怪地看了庄善若一眼,迟疑地道:“有龙让你赶紧回去,说是姑爷来了,正在家门口呢!”
姑爷?
庄善若怔了怔,几乎拿不稳小小的绣花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