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贞娘见庄善若不理会,又道:“大嫂,你昨儿没去可是可惜了。那排场,那体面,我自诩不是没见识的,可也是大大地开了眼界。”
庄善若淡淡一句:“我生得粗苯,还是不去丢这个脸的好。”
童贞娘道:“大郎本说也去,可又懒怠见那么多生人,倒是由小妹陪着到村里的私塾那里坐了坐呢。”
许陈氏面露不虞,手指飞快地转动着念珠。
“四姨太还问起了你呢。”
庄善若本唤了黑将军到后院去,正待走,忽听得这句四姨太,生生地将脚定住,问道:“鸾喜,她可还好?”
“怎么不好?”童贞娘笑得花枝乱颤,“我看是好得很,这身上穿的戴的哪一样都是顶好的,描了眉涂了唇,倒也颇有几分姿色。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唉,鸾喜终究还是我们许家的妹子,我是偏心与她。”童贞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那京城来的三姨太嫣红,可是真正的主角儿,这宴席像是单单为她办似的。我见了真人才明白她怎么就跳个舞就把二老爷给迷住了,我即便是女人,这眼珠子也直盯了她看。相貌说不上顶美,可胜在那股子风韵,又是见过世面的,这说话处事也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虽说是二老爷一下子纳了两个妾,可我怎么看着鸾喜也只像是三姨太身旁的大丫头。”
“二太太呢?”庄善若关心这个,鸾喜的靠山不是二老爷,而是二太太。
“二太太?”童贞娘撇了嘴笑道,“她倒是摆出了正房太太的派头。她是落了个好名声,一下子给二老爷纳了两个。嗐,她怕什么,有个小少爷捏在手里,左右也动摇不了她的位置。倒是三姨太,我看她风光是风光,怕是过上一年半载也和前头的两个姨太太一样,还不知道在哪里凉快去了呢。”她是正房,自然是看不上偏房,又见嫣红一个三姨太单单一支簪子倒是比她全身行头都要昂贵,心里可真是气不过。
“二郎媳妇!”许陈氏喝了一声。
童贞娘自觉失言,怎么就当着许陈氏将心里话讲出来了。她讪讪一笑,道:“只盼着鸾喜早点替二老爷开枝散叶。”
庄善若点了头进后院去了,鸾喜终于走向了她既定的命运,以后是悲是喜,都要由她自己来把握了。
庄善若来到做饭的角落,想取了水瓢舀水净手,可是两只手都有泥污,倒是不好弄。
“我来!”许家玉拿过水瓢,舀了水,仔细地冲到了庄善若手上,问道,“可是去地里了?”
“嗯。”庄善若将两只手上的泥污洗净,取了干净的帕子擦了擦。
许家玉用脚逗着黑将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许家玉抬头,咬了咬嘴唇说道:“昨儿我陪大哥去村里的私塾,那教书的先生是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文章倒是做得好,就是运气差了些。”
“也好,大郎呆在家里也闷得慌,出去见见人也好。”庄善若沉吟道。
“我也是这么说。那个老先生人也和善,知道大哥这病,说话行事也都小心。”许家玉露出一丝微笑,“我昨儿陪在一旁,听他们两个说得起劲,全都是我听不懂的。我看大哥说这些的时候,神采飞扬,很有些之前的样子。”
“是吗?”许家安之前的样子庄善若没见过,不过可以想见他年少得意,意气风发的模样。
“后来,从私塾出来的时候,我问大哥,要不要顺道去宗长家凑凑热闹。”许家玉面色一暗,“他死活不愿意,我再多劝了几句,他生怕我拉了他去似的,竟拔腿就跑。”
庄善若理解许家玉的心情,宽慰道:“慢慢来,总能好起来。”
“嗯!我后来问他,可还记得喜儿,他一概摇头。”
“竟不记得了?”
许家玉看了看庄善若的神色,咬了咬嘴唇又道:“我后来又小心地问他可还记得秀儿姐。”
“大郎怎么说?”庄善若关切地问。这个连双秀是许家安心头最深的伤痕,她原先想着下这剂猛药,可一时又不敢轻举妄动。
许家玉神色一顿,想起许家安听到连双秀的名字的时候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只是茫茫然地看着她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