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室?”庄善若吃惊,难道榴仙还没正式嫁过去?
“可不是?有钱人家的心思可不好揣摩。”林二嫂看店堂里没人,压低了声音道,“听说郑老太太的寿宴上榴仙姑娘可是出尽了风头,郑老太太也喜欢她嘴巧会说话,倒也没大嫌弃她的出身。”
“那为何……”
“倒也奇了,郑老太太点了头允了,倒是郑老板不松口。”林二嫂啧啧称奇,“但凡生意上的应酬,榴仙姑娘也都跟在郑老板旁边。平日里也万般宠爱,银子由着她使,听说一个月倒有二十天是歇在外宅的,可一提正式将榴仙姑娘娶进门去,却又死活不松口。”
“可是念及郑太太?”
“谁知道呢?到底还是榴仙姑娘有手段,哄得郑老太太高兴,才讨了个主意。郑老板最终还是松了口,说是只要怀了身子就给个名分。”
“哦!”
“男人终究还是顾念子嗣的,榴仙姑娘母凭子贵,飞上枝头变凤凰,到时候谁还记得她的出身。倒是郑太太嫁过去总有一年多了,可肚子始终就没动静,又是个平和沉静的性子。”林二嫂开门做生意的,各处的闲言碎语听得不算少,“到头来空得一个正房太太的名头,反倒被一个妾压了一头去。”
庄善若想起连双秀那张绝美的脸来,印象中的几次眼神总是空空落落,看来是空有锦衣玉食,日子却是过得着实不如意。郑小瑞和许家安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连双秀委身于郑小瑞怕的也是为了许家安的缘故。
与其人前强颜欢笑,倒不如数着心事寂寂度日。
庄善若心中又是一动,凭了榴仙的性子,如果真的能进入到郑家,倒不像是能够安生过日子的。
她暗自摇头,旁人的事她也不想多费心力了。
林二嫂打开了话匣子,见庄善若又是沉稳性子不爱搬话的,正要再说些什么,只见两个小媳妇跳进门不住地拍着衣裳道:“这天气,可真是恼死人。这雨说大不大,可撑着伞也没用,雨丝尽往身上钻,黏黏糊糊的,太不清爽了!”
林二嫂上前笑道:“春雨,可不就这样?”
庄善若趁机辞了林二嫂,抱了个空包袱皮儿出了如意绣庄。
刚一踏出门,又细又密的雨丝就沾到了她的发上,身上,整个人霎时潮润润起来。
庄善若抬头一看,只见天色阴沉沉的,哪里有先头太阳的影子。这春雨细密绵长,像是给天地之间织了一张灰色的大网;这春雨又缠绵多情,细细地拂着人的脸,像是情人温柔的双手。
这样的雨,即便是带了伞也不顶事,倒像是一场大雾,从各个方向将人包裹住。
庄善若低了头,赶紧沿了路旁人家的屋檐往前头走。
走了一半道儿,却又折返回来,跑到了一家点心铺子称了几包点心果子,又怕被雨打湿,倒叫那伙计多在外面裹了一层牛皮纸来。
待庄善若来到善福堂门口,额前的发上已经微微聚了些小雨点,脸色也被雨水滋润得恍如新绽的桃花,光润水秀。
庄善若看了门口善福堂的牌子心里感慨了一阵,老刘郎中一辈子积德行善,却过得不甚如意,才两个儿子,死了一个,又病了一个——只希望刘昌能够真正地好转过来。
庄善若正要踏进店堂,刚提起脚又赶紧地缩了回来,将身子避到门口的大柱子后面。
两个窈窕的身影从店堂里出来,站在善福堂的屋檐下,看着外面的春雨踌躇了。
一个丫头模样的道:“姑娘,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跑回家让他们抬顶轿子过来。”
做主子刚一点头,又将刚跑出去两步的丫头喊住了:“嫣儿!”
叫嫣儿的丫头又跑了回来:“姑娘?”
“算了,左不过两条街,这雨也不算大,慢慢地走回去就是了。”做主子的仰起脸,黯淡的天气也难挡她明艳的姿色,右眼角下的小小一颗黑痣分外妩媚婀娜,不是榴仙又是谁?
嫣儿扶了榴仙正要走。
榴仙又悄声道:“这药你仔细着点,别让爷那边跟过来的人看到;煎完了药渣子也别胡乱倒。”
“姑娘尽管放心,我心里有数。”嫣儿臂上挽了个包袱,鼓鼓囊囊的,怕是装着刚抓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