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善若匆匆吃过简单的午饭,又将小黑狗黑将军在门前拴好,这才匆匆来到柳河边。www.DU00.COm
这柳河不是王大姑淹死的那段,而是当初许家安为了捞鱼失足落水的那段缓滩。
庄善若故意选了身不起眼的灰蓝色衣裳,又用帕子蒙了头,只顾低了头赶路。
路边的田地里小麦正长得茂密,在春风里绿油油地招摇。庄善若路过许家在村东的那五亩地,地里也长了麦子,却明显比旁边张山家地里的要矮上半截,倒是显得有些青黄不接的样子。
庄善若不由摇了摇头,原本许大郎走仕途,许二郎谋商道,都没心思侍弄田地,不过这不是她所能操心的事。
春风拂面,让憋闷了整个冬天的身心都顺畅了起来,庄善若觉得脚步轻快,心里轻松,日子是一天比一天有了奔头。
远远地看到柳河那弯浅滩,岸边的杂树都萌了绿绿的叶子,几朵性急的野花也赶在春天真正来临之前绽放了,却没看到喜儿的人影。
庄善若放下心来,在宗长家当差,哪里有在自己家自如,怕是一时被手上的活绊住,耽搁了也是有的。庄善若也不急,盘算着坐在树下歇歇,想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刚来到柳河边,却从一棵歪脖子老柳树后闪出一个人影,有人俏生生怯生生地喊道:“大嫂!”
庄善若含了笑迎了上去,只一打眼,却愣住了。
这是喜儿。却又分明不是喜儿。
这半年,怕是伙食上去了,十二三岁的喜儿身量抽高了,虽还未长足,又细又韧的腰肢也能摇摆出几丝风情来。脸上褪去了青黄,是白里透着红,五官最多本是清秀。可因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平添了几分水秀。
“喜儿,才几日不见,你倒是又出落了,我都不敢认了。”
喜儿低了眉顺了眼,勉强一笑:“大嫂。莫笑话我。”
庄善若见喜儿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倒也停了说笑,正色问道:“你托了我表哥,找我可有什么事?”
喜儿咬了下嘴唇,点了点头。
“啥事?”
喜儿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先是往大路那旁看了看,欲言又止地又拉了庄善若躲到大柳树后。
大柳树身上是疙疙瘩瘩。可那枝条却是又细又柔,迎风招展,有几根细长的枝条还调皮地垂到了水面上。
“我是避了我娘出来的。”喜儿慌慌张张一句。
庄善若也没由来地紧张了起来:“出了什么事了?”
喜儿点点头。又摇摇头,终究红了红眼圈,噙了眼泪。
“怎么了?”
“先前的话还做不做算?”喜儿莫名其妙的一句。
“什么话?”
喜儿急得快要哭了:“那日在你们家……后来你和我说的……”
庄善若明白过来,是给许家安做妾的事。她眉头一皱:“你莫哭,到底怎么了?”
“那话还做不做算?”喜儿终究年纪小,绷不住,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庄善若倒是被问住了,她这个许家的半吊子媳妇,到底能不能做主给喜儿妾的名分?做妾不算是什么好出路,可痴心如喜儿。能陪伴在许家安身边怕是她的夙愿吧。
“老太太的意思你也知道,定然是中意你的。”
“那我娘怎么说没和她提过?”喜儿急道。
今非昔比,三胖嫂不是当初的三胖嫂,许陈氏也不是当初的许陈氏了。当初的三胖嫂是求着许家要了喜儿,而今许陈氏若想给许家安收房,可要低声下气地和三胖嫂商量了。
庄善若在许家自认身份尴尬,也不好提这个话题,还当许陈氏为许家安着想,必然会老了脸皮去求三胖嫂,看来都是她一厢情愿了。
“这……”庄善若为难,这其中内情她又该怎么和喜儿说呢。
“大嫂,你莫要诓我!”喜儿抬起泪蒙蒙的眼睛,哑声道,“娘都和我说了,从来没有女人会那么大度,能替自己男人找妾的。”
庄善若噎得说不出话来,喜儿说得没错,如果她和许家安是正经夫妇,她眼里也容不下沙子。她被喜儿谴责的目光看得心里难受,艰难道:“你娘怕也和你说过许家的事,还有我的事。”
喜儿略收了收泪,点了点头。
“我不信,大哥那样好的人,大嫂怎么舍得不要?”
好人多了,难道稀里糊涂地委身给一个好人便要认命?这个道理和喜儿讲不通,庄善若只得道:“这是两回事。”
喜儿谴责的目光左一刀右一刀地在她脸上刮过:“大哥却是待你极好。”
庄善若不知道该怎么说。
喜儿眼睛一瞟清凌凌的柳河水,又道:“大哥还为了替你捞鱼,掉进过柳河里。”
庄善若简直是针芒在背了。
“你,莫非是嫌弃大哥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