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还是许大嫂和那客人有缘,世间那么多花 ,偏偏独爱石榴花。”
庄善若摆摆手道:“哪里,不过是原先娘家院子里长了棵石榴树,年年看那花开花谢,看得眼熟罢了。”这个中缘故岂能为外人道?
“那也是许大嫂心灵手巧,将那石榴花绣得跟鲜活的似的,怕是比那鲜活的还要美些巧些呢。”林二嫂连恭维人也充满了诚意,又道,“我得赶紧让我家嫚儿去知会那客人一声,昨日来的时候,她还发愁,说是怕赶不上穿的日子呢。”
“哎!”庄善若赶紧拦住,她可还没答应要接这个活呢。
林二嫂兀自又道:“许大嫂别推脱,你接了这活也是做了一桩好事。”
“这又是什么缘故?”
“说起来也是桩孽缘,许大嫂也不是多嘴多舌之人,我说给你听倒也无妨。”林二嫂压低了声音。“实不瞒你,那客人是一家大户的外室,虽得宠却迟迟进不了门。”
“哦。”
“她为人处事都妥当,人又长得极美,只是出身差了些。那正房太太也不是不容人的性子,只等了在他家老太太的寿宴上,讨个老人家欢喜,点了头,正式地抬进门去。”林二嫂微微叹道,“可怜她一片痴心。费心尽力地准备了衣裙。只等寿宴上能略体面些。”
庄善若又沉吟了半晌。问答:“那裙子她什么时候要用?”
林二嫂见有门,赶紧答道:“三月初一,正是他家老太太的好日子。不算赶,左右还有一月呢。”
“时间倒还算宽裕。”庄善若点头。心里暗忖,这裙子虽然绣工繁琐,但石榴花她是绣顺手了的,仔细着点,总不会有闪失。
“许大嫂这意思,是接了这活?”林二嫂要确认一下。
“别的倒也罢了,只是这裙子金贵,我最多也只在锦缎上绣过,只担心万一绣坏了实在是赔不起。”庄善若干脆丑话说在前头。
“许大嫂你这话说的。不要说你本来就是心细如发之人,即便是一个不小心,那客人也是通情达理的,哪能就为难了你。”林二嫂笑道,“这云缎在我们眼里看起来金贵。他们有钱人家也实在不当回事呢。如若真的看中,哪里会放心搁在我这儿。”
庄善若听林二嫂说得有理,转念一想也是,一个外室都能置办这么好的料子,哪里就只准备了这一条?绣坏了只是万一,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总能妥当的。
“那客人说了,绣这石榴花,要用顶好的丝线——尽从我铺子里拿,倒是另和我再算。”林二嫂开始拨她的生意经了,“那日她随了这幅裙子还撂了二两银子这我这儿,当做定钱,等裙子绣好了还有三两银子。”
庄善若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共是五两?”
“可不是,那客人是个爽快的,这五两是你净得的,她另拿一两银子给我当抽头。”林二嫂笑道,这笔生意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她不过是费了点唇舌,实在是赚得轻松。
庄善若心中欢喜,没成想接了这笔绣活竟挣了普通人家大半年的收成,面上却不露出来,只细细地将那客人要求的花样子和配的丝线的颜色和林二嫂又确认了两遍。
林二嫂赞道:“一看许大嫂便是做事妥当的。”
庄善若趁机道:“家里不比从前,多少要做些绣活贴补,以后少不得还要麻烦林二嫂了。”
“哪里哪里?许大嫂客气了,有你这样的手巧的绣娘,我家铺子的生意没的好了三分呢。”这是实话。
林二嫂将那蓝花的包袱并一两银子摆到庄善若面前。
庄善若道:“林掌柜算错了吧,按照铺子二成的抽头算,你给我八百文就够了。”
林二嫂一愣,她原先说到裙子定钱的时候不过是顺嘴一说,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庄善若心思玲珑,将那帐算得是一清二楚,笑道:“你帮我赚了一两,这二百文算是我让于你的。”
“那怎么成?”庄善若正色道,“以后麻烦林掌柜的时日还长着呢。这人情归人情,账目还是要算清楚才好呢。”
林二嫂见庄善若明事理,道:“许大嫂,我实话和你说了吧,你那手绣活哪家绣庄都愿意要,就让我托赖卖你个人情,以后若是有别的绣活也一并拿到我家铺子来卖。”
庄善若见林二嫂为人爽快,账目清楚,巴不得这样,也就不再坚持。
她又问林二嫂要了块粗布又将那裙子仔细裹了,将一两银子换成了零碎的铜钱。
待庄善若跨出如意绣庄的门槛时,虽然依旧是又累又饿,可整个身子却是轻盈如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