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厨房原先还有大半袋的白面,今儿竟怎么也找不着了,我疑心是被二嫂藏了起来。就剩下点碎玉米渣子,还间了点小石子,我筛了又筛,洗了又洗,才熬了这一碗玉米粥。”
庄善若却是毫无愠色,依旧是吃得欢。这点子碎玉米渣子是她原先留着准备年后买两只母鸡来喂的,没想到竟进了自己的肚子。虽然许家玉筛得仔细,可是咬在嘴里依旧还有沙子涩涩的响声,而且这玉米渣子放得久了,已经没有粮食的清香,倒是散着一股子霉味。
庄善若眉头也没皱一下,便就着几片腌大头菜将这碗玉米混沙子粥吃到了肚子。
许家玉却是面有愧色,道:“大嫂,我等下去找娘说说,哪有不给人好好吃饭的道理?”
庄善若赶紧拉住了她,道:“小妹,你和我走得近,老太太已经心有不满了,你若是再去替我讨要好吃食,可不连你也恼上了?这玉米渣子粥倒也无妨,总比那几年我饿肚子要强一些。再说经小妹巧手烹饪,就是有人拿燕窝粥来换我也不肯——这当中的情义岂能是能用贵贱来算清的?”
许家玉微微红了眼圈,没说话。
庄善若又道:“这桩亲事我虽不甘心被人欺瞒,不甘心被人摆弄,可是能结识小妹却是此生大幸!小妹这几日的舍命照料,我感恩于心,只盼有一日能够投桃报李……”
“大嫂,你别说了!”许家玉用一手按住庄善若,垂了眼帘,踌躇再三,道,“你认错了我,其实,其实……”
“呦,正吃着呢!”还没等许家玉说完,童贞娘也没敲门,就这样闲闲地推门进来。
许家玉赶紧背转过身,收了眼角的泪。
庄善若将身子坐端正了,收敛了脸上多余的神色,清清淡淡地道:“这会子弟妹倒是不怕过了病气?”
童贞娘不自在地将掩住口鼻的帕子放下,笑道:“大嫂说笑了!看来真是好得七七八八了。你也知道,我素来不是个能干的,也想着在大嫂床前伺候着,可又怕我做事不利索,忙中出乱,白的耽误了大嫂的病情反而不美了。且娘说我还带了元宝,怕他人小体弱——她做长辈的疼惜孙子,反倒叫我偷了懒。我这心里,着实是过意不过,幸而大嫂吉人自有天相,这场恶疾都熬过去了,福气还在前头等着呢!”
许家玉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道:“二嫂,我记着家里还有大半袋的白面,不知道搁到哪里去了?”
童贞娘眼珠子又是骨碌碌一转,甩了甩帕子,道:“瞧我这记性,娘一早嘱咐我的事,竟忘了和你说了。”
“什么?”
“娘交代过了,家里的粮食也剩得不多了,怕是撑不了几日,得先紧着咱自家人先吃,若是有多的……”
“二嫂,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大嫂就不是我们家人了!”许家玉一听就心里不痛快,二郎两口子一到饭点便胡乱敷衍几口,也不知道是房里藏了什么好吃的。
“呦,小妹,你莫急!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再说了我不过是你们家的媳妇,算起来也不算是正经许家人,不过我是个没本事的,只能是死心塌地地跟在你二哥屁股后面,他若是有一口干的,也能讨一口稀的吃吃。”童贞娘眼风一瞟庄善若,压低了声音慢腾腾地道,“大嫂既然有能耐,娘又亲口许了你,我想必是不稀罕我们家的粗茶淡饭了。”
“老太太还说了什么,请弟妹一并说了吧!”庄善若淡然地抬了抬眼皮,这一番夹枪带棒皮里阳秋她听得着实是不耐烦了。
童贞娘脸色不变,故意将嘴角往下撇,道:“唉,我这做媳妇的,娘的吩咐可不敢不听,只是没的又要当恶人了。”
庄善若听得一笑:“弟妹是个爽快人,哪里就这样扭捏起来了呢?”
“娘说了,若是大嫂身子将养得差不多了,略收拾收拾,便从西厢房搬出去吧。”
许家玉眼皮突突一跳:“搬哪里去?”
童贞娘坎坎地笑着,道:“后院不是有一大片地空着吗,靠墙还有间早些年放杂物的屋子,收拾收拾也还能住人!”
庄善若脸色没变,心里却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