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许家是过得没滋没味的。
庄善若与许家玉拿三胖嫂送来的猪肉做了些腊肉和香肠,也不至于这节过得太惨淡。
庄善若在榆树庄的时候就做过好几次的香肠,她将猪肉剁成肉糜,拌上作料,又加了点烧酒,才利索地用肠衣灌了十几节的香肠,用麻绳一节一节地扎好,最后在屋檐下用竹竿支了个架子,将那香肠晾晒在上面。
庄善若与许家玉忙这些的时候,元宝是在一旁忙前忙后,不是扯一截麻绳搁手里玩,就是拿了筷子好奇地拌着那肉糜。
“大伯娘,姑姑,这香肠什么时候才能吃呢?”
“什么时候?”许家玉看着元宝眼巴巴地瞅着挂好的香肠眨巴眼睛,道,“小馋猫,等到它晾干了,变得结实了,就能吃了!”
“那得等多久啊?”
“嗯,到正月十五闹花灯的时候就可以吃了!”许家玉笑着摸摸元宝虎虎的小脑袋。
元宝歪了头,学了大人的样子胡乱地掐了指头,嘟了嘟嘴,道:“姑姑,是不是还得好久?”
庄善若用抹布擦了擦油油的手,蹲下身子问道:“元宝是不是想吃了啊?”
元宝点点头,充满期待地看着庄善若。
“刚做好的香肠可不好吃,元宝每天帮我出来看看它们,等什么时候它们变得像小棒槌一样硬硬的了,什么时候就可以吃了!”庄善若看着元宝失望的神情,又道,“晚上大伯娘给元宝做红烧肉吃!”
元宝这才高兴起来,蹿到屋檐下,抬了头去数一共有几节香肠:“一、二、三、八……十三……”
许家玉听着他胡乱地念着数,口齿不清,忍俊不禁地搂了他一起数,罢了,道:“一共十八节,元宝要管好了哦!”
元宝看着还湿乎乎胖乎乎的香肠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这香肠是大伯娘做的。一定很好吃,一定比街上卖的还要好吃!
许家玉给了元宝一把瓜子让他坐在廊下嗑着,然后和庄善若一起将院子打扫了一下,又用小铲子将地上厚厚的地衣铲去,这个院子才有了点样子。
庄善若将垃圾整理好,扶了腰站起来,却一眼瞥到那院墙上的缺口,不禁皱皱眉头道:“都腊月二十八了,得赶在这两日将这墙补好。”
许家玉道:“这事我们女人怎么干得了,总得要大哥二哥帮着才可以。”
“我在榆树庄的时候也曾见过人修补房子的。那个是太难。这院墙不过是寻些大些的石头垒上去。拌上些泥灰就是了。”庄善若道。“即便是难看一些,也好过现在随便什么人抬抬脚便进来了。”
“这大石头又去哪里寻?”
“我都想好了,那柳河边上就有。冬天水浅,岸边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都露了出来。去搬些个大的回来就是了。”庄善若成竹在胸。
“搬石头总是个力气活,也不知道这两天二哥都在忙些什么?”许家玉取下了身上的围裙,道,“吃了饭便不见他人影了。”
庄善若摇了摇头,道:“年节前总有事要忙。”
许家玉疑惑地道:“我那日倒见有个人在院门外和我二哥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那人的样子,仿佛是宗长家管事的样子。”
庄善若心里一动,道:“宗长家在京城里过节怕是热闹得紧吧。”话锋一转,又问道:“那日听娘的意思。我们家与宗长家除了同宗,怕是还有更深的关系?”
许家玉道:“我爹还在的时候,听他说过。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上的旧事了。”
“旧事?”
“嗯,我那时候还小,记得不大真切。”许家玉努力地回想道。“只听说我爹和宗长年轻的时候去服徭役,宗长不知道怎么的得了场痢疾,都病得不行了,还是靠我爹挖了草药,省下了自己喝的米汤才将他救了回来。”
“还有这回事。”庄善若恍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许掌柜不啻是许崇山的救命恩人了。
“你知道我爹的性子,这事也很少宣扬,还是有次难得喝了酒一时兴起才说起来。”许家玉道,“我只知道这十几年来,我们家与宗长家逢年过节总有人情往来。”
庄善若点了头,心里默默一算,等宗长正月底返乡,多少会对落难的许家帮一把手吧。如若是许掌柜还在,定是会谢绝。不过按照许陈氏母子的性子,宗长的这份情一定会领的,毕竟穷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
庄善若抛开了这个话题,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提议道:“还两日便过节了,要不我们拿红纸铰些窗花贴了喜气些。”
许家玉拍手叫好,元宝一听有好玩的更将小手拍得脆响。
所以,等许陈氏歇了晌从房里出来的时候,看到许家玉、许家安、元宝围了庄善若在打扫得初具雏形的院子里铰窗花玩儿,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暖暖的笑容,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竟有些不痛快。
“咳咳!”许陈氏故意咳嗽了两声。
“娘,你来了!”许家玉赶紧上前虚虚地扶了许陈氏,道,“大嫂正在铰窗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