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此时已看清身边坐的是谁,听他言中对丑相不敬,连连合掌唱喏:“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秃驴,你今天参什么禅?”俊公子唇含讽笑,取过一只竹筷戳馒头,“别陀了,再陀一句,面就凉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和尚又唱了两声佛喏,径自摇头吟道,“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戳馒头的动作滞了滞,闵友意挑眉,“小秃驴,你想说什么。”不念佛经,居然念《诗经》。
“……闵、闵兰若,小僧法号有台。”小和尚撇嘴。
想他有台小和尚,八岁出家,现已修行十年。他的目标:向“三香护法”看齐。虽然他今年才十八岁,但他是句泥大禅师的徒弟哦,这就够他骄傲一把了。师父现在只收了三名徒弟,以后还会不会收他是不知道,但现在只有师兄弟三人,他排第二,上有大师兄欢喜丸,下有小师弟最胜。大师兄长他四岁,叫声师兄他也不吃亏,真要说吃亏,被他叫师弟的最胜才是。最胜长他两岁,但入门比他迟,只有乖乖排第三,做他的小师弟。这次师父命他与师叔同行,一来比赛,二来修行……
啊……他的馒头……
很想从闵友意筷下抢回自己的晚餐,有台看丑相一眼,却见师叔眉眼不动,无奈,他只得忍下,低头吃面。
“南山有台,北山有菜……”闵友意呵呵一笑,继续戳馒头。与伽蓝比了这么些年的赛,就连句泥的上辈子投什么胎都被扶游窟挖了出来,他又怎会不知有台的身份。戳戳戳,在馒头上连戳三下,他笑道,“有台,很快你就会叫老子师叔公了。”
“噗——”有台一口面汤喷出。阿弥陀阿弥陀,他呛到了……捂嘴猛咳,咳得全身发热,卡在嗓子里的面条终于出来了。
“叫我师叔公有必要这么高兴吗?”闵友意轻轻侧头,问的是一直跟在身后的侍座。
“人之常情。”寂灭子口气沉稳,若不细听,发现不了语中隐藏的颤音。
“师……师叔……”眼角微湿,有台将一张呛得通红的脸转向丑相。闵友意这话让他想起此季比赛中多了一项赌注,若是伽蓝输了,丑相得拜闵友意为师,那他就真要唤闵友意一声师叔公了……丑相师叔不会输吧……
慈悲的眼浮现笑意,丑相摇头,突兀问了句不相干的话:“有台,你何时投到师兄门下?”
“哎?”有台愣了愣,又低低咳了声,挪凳过去,“师叔,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小僧八岁时,村子里闹水灾,我家兄弟姐妹一共五人,娘没法子养我,就将我丢在伽蓝门处的枫香树下,师父心怀慈悲,收我入伽蓝,问我可愿入他门下。我想,虽然当和尚,但有吃有喝有住,也没什么不可以,就这样,我成了师父的徒弟,有台这个法号还是师兄……啊,就是欢喜丸师兄,他为我起的。”
耐心听完他的话,丑相放下手中佛珠,轻道:“有台,八岁出家,与八十岁出家,并无分别。”说完,举筷食面。
有台一怔,看一眼丑相,再看一眼闵友意,不觉凝神思索。他身边,春华尽展的俊公子双眸轻眯,微微抬起下颌,睨视丑相,眸中并无恼意。
丑相这话,有双意。
其一,众生平等,拜谁为师都可以,纵然七佛伽蓝输了比赛,他丑相也不觉得拜他闵友意为师有何不妥。其二,暗示他闵友意会输,所以才说任何年纪出家都不是问题。
好个老古锥……
“禅师笃定会赢?”他邪邪一笑,手腕轻轻用力,将竹筷戳进馒头里。
“兰若并不在乎输赢,又何必问老衲呢。”丑相瞥了馒头一眼。
“哼,”闵友意伸伸懒腰,不再缠绕这个话题,缓缓站起,转向楼梯走去,边走边道,“今天是四月初七,离五月三十还有五十三天,我们看看,这次谁拜谁为师。”
丑相无言,目送那抹俊逸身影消失在楼道拐角,方收回视线。看看馒头,他叹气。
有台用力拔出穿透馒头……不止,甚至是穿透瓷盘的竹筷,目瞪口呆。照理,瓷盘从正面受力,受力点破裂后,裂缝会从这一点向四周延伸,最后整个瓷盘破裂,可闵友意这一筷只是将瓷盘正中心戳了个洞,盘上全无裂痕。
摸摸瓷盘,有台很凄惨地瞅了师叔一眼。难道……比赛结束后,他真要叫那人一声师叔公……
“吃吧,吃完我们得到镇外的宝马寺挂搭。”丑相率先拿起满身是洞的馒头。
“是,师叔。”有台拿起馒头,眼珠不觉滚向闵友意消失的方向。
好厉害的人呀……
在他的馒头上戳了九个洞。
丑相禅师出现的第二天,闵友意终于迈出客栈。
他拉了寂灭子上长白山。
寂灭子以为自家窟主在丑相禅师的刺激下终于肯正视比赛了,出客栈前,连连叮嘱阿布留意丑相和遥池宫动向,随后笑眯眯跟在闵友意身后上山。
长白山地界严寒,南方此时早已是春风拂面,杨柳青青,此处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