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萧慈安的病,大院里流传着各种版本,最主流的说法是萧慈安的胆被吓破了,胡常开是始作俑者,他被胡明仁关了一个月的禁闭,出来后霸王像是脱胎换骨了,他不再欺凌弱小,不再聚众斗殴,而是整天抱着英文课本大声地朗读:“what’s this in english?”
“it is an orange”。
暑假过后,胡常开就要读高一了,介于前面学的知识全都喂了狗,他只能从头开始学。
脱胎换骨的不只是霸王,萧慈安也脱胎换骨了,那个顽劣的小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弱柳扶风的小病秧子。听闻音乐能够治愈他的病,凌伟的钢琴家妈妈主动担任这群小孩的钢琴老师,从此大院只听得见朗朗读书声,余音绕梁的钢琴声,再也听不见喊打喊杀的声音。
上完钢琴课,几个小孩离开凌家,胡啸和凌伟小心翼翼地护送着萧慈安,他们不知道萧慈安到底得了什么病,只知道安安现在变得很弱不禁风。
“姐姐。”看见迎面走来的江小影,两个乖宝宝甜甜叫道,萧慈安小手插在裤兜里,垂着眼眸,安静地站在一旁。
“乖,姐姐送安安回家。”江小影摸摸他们两个的脑袋,柔声说。
听她这样说,萧慈安很意外的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
江小影主动握住他的小手,牵着他的手朝前走,“安安,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她低头看着他。
萧慈安抿抿薄唇,他还记得她说过对他一见生厌的话。
“你这样说是因为我生病了,你可怜我。”他扭开脸望着路边的梧桐树,闷声说,心里一阵难过。
“安安生病了吗?”江小影诧异地问。
萧慈安抿紧了嘴唇,不跟她说话,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
江小影带他去了假山后面,远远看见那口井,萧慈安脸一下煞白了,他站定不肯再走。
“安安得的是心病,现在我们就联手战败它,好不好?”江小影柔声问道。
他白着脸一动不动的站着,小手也变得冰凉,“安安是最坚强的战士。”江小影半蹲到地上,双手捧住他的小脸,凝着他的眼睛,坚定的语气说。
萧慈安扁扁嘴,眼睫轻眨几下,“别怕,这次我会保护你。”江小影直接将他抱起来,大步朝井边走去,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越来越哆嗦,她抱紧了他,一只手不停地轻抚着他的后背。
胡常开已经让人抽干了井里的水,江小影走到井边站定,胡常开在她腰间系上安全绳,萧慈安也被绳子固定在她身上,与她面对面。
几个人慢慢放着绳子,将她们放入井里,刚离开井口,萧慈安就闭紧眼睛大哭起来,“安安,我们一起打败它,一起打败它。”江小影在他耳边不停地重复着。
萧慈安哭到抽搐,他没办法呼吸,“安安,吸气,用力吸,嘴巴张开,用嘴巴呼吸——”耳边一直有个声音不断地重复着。
他机械地张大嘴巴,机械地吸气呼气,“安安,睁开眼睛。”他慢慢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柔和的光亮,井底一片开阔,原来井底连着防空洞,拐进防空洞,里面布置得就像家一样,他看见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凌伟,胡啸,雇佣军团,来了很多人,他们推着生日宝塔蛋糕朝他走来。
“安安,生日快乐。”江小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将送他的生日礼物拿出来,一个十字架项链,这是神父爷爷凯文送给她的,
江无寒带她去教堂,告诉她凯文就是她的爷爷,她眼睛的颜色是遗传了爷爷,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秘密。
萧慈安吸吸鼻涕,泪眼朦胧地望着大家,今天是他生日,早上爸妈和爷爷还打电话回来,说不能陪他过生日,原来他们想给他一个惊喜。
江小影将项链挂到他的脖子上,她帮他克服恐惧,同时也是帮自己战胜心魔,放下过去,她才能继续生活,一直沉溺在回忆中,她会发疯的。
所以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是她重生的日子,抛开以前,她要做回一个正常的七岁小孩。
大家一起配合心理医生,对萧慈安采取满罐疗法,从一开始就让他进入最使他恐惧的情境中,然后发现其实里面很安全,这种疗法有一定的风险,可能会加重他的病情,也可能让他立竿见影的好起来,萧慈安是个坚强的孩子,满罐疗法让他摆脱了幽闭恐惧症。
过了一个令他终生难忘的生日,晚上躺在爸妈中间,卧室里亮着柔和的橘黄色灯光,萧慈安拨弄着脖子上的银色十字架项链,他伸手抚上小脸,脑子里回味着她亲他时的柔软而湿润的触感。
他压根没得什么幽闭恐惧症,他只是装柔弱博怜爱,他的演技骗过了专业的心理医生,萧慈安不知道是医生太笨,还是他的演技太好。
第二天早晨,江小影背着画夹等在萧家院子外面,昨天她答应教萧慈安画素描画,她穿着浅色磨白牛仔背带裙,里面衬一件白色短袖T恤,乌黑的卷发编成松散的大麻花辫子,侧挽在肩头,她双手插在背带裙两侧的大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