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各表一枝。话说那楚公子子西,自率大军一万驻守监利,欲扼守东渡之敌。却不料被吴军绕了一个大宽转,避开有重兵防守的监利,直取纪南和麦城,把楚军的防线撕开了两个大口子,然后进入了无一兵一卒的郢都之城。
至此,子西以郢都为中心、监利为屏障、纪南和麦城为两翼的防守策略土崩瓦解。子西在监利的一万大军便成了一支孤军而已——孤悬于郢都战事以外。
待子西探得消息之时,吴军已经攻破了纪南和麦城,进入了无人防守的郢都。再说昭王已经南逃,不知所踪;摆在子西面前的形势十分严峻,这一万人马该何去何从?
这子西是平王的庶长子,昭王的庶兄,官居左尹之职。此时见吴国大军取了郢都,担心阖闾稳住郢都之后,会回身来收拾自己。所以子西率大军便从监利南撤,在脾泄扎下军营,暂作观望之态。
此时,子西有一家臣,名为蓝义,是子西的心腹谋士。在以往楚平王在时,就一直辅佐子西。后来楚国发生了太子建被平王所废,平王立昭王为太子等一系列关于君位继承的变故。后来平王驾薨,囊瓦有立子西之心,却被子西严辞拒绝。但在蓝义心里,一直希望主人子西能够立君得国。
这脾泄是楚国南方一座僻远之城。这日,子西在大帐闲坐无事。蓝义负手进来,见了主人,便试探道:“探马来报。说吴军袭破了郢都,君王南逃,郢都城内人心惶惶。左尹大人有何良策?”
子西本想在吴军攻打郢都之时趁机在吴军身后来一个反包抄。无奈吴军势如破竹,很快就攻下了纪南和麦城,没有给子西一丁点儿机会,所以子西只得撤军离开战场,一边打听昭王的下落。
子西道:“现在大王不知所踪,如果能知道大王的消息。我们就率军前去和大王汇集,然后再图良策。”
“公子可曾想过,郢都被吴王袭破,大王不知消息,楚国军民群龙无主。如此,楚国无君,岂不是被吴国所灭耶?”
子西一想。也觉得有些道理:“既然如此,我们该当如何?”
蓝义道:“我有一策,可解眼下之急,但公子可不得怪罪小人。”
子西细问蓝义之计,恕他无罪。
蓝义续道:“眼下我国军民群龙无首,如果要与吴军相抗,收复郢都。必须先聚集士气民心,方能成事。公子不如在脾泄称王,这样可以使军民有所依附。”
子西听罢,急忙止之道:“蓝义大胆!此是忤逆之罪,岂敢乱言?”
蓝义正色道:“小人是为楚国的存亡而谋划此策,非为公子一人之得失也!请公子细想:如果我楚国在这个时候没有一个能够有所担当的人出现,那么我大楚真正的灭亡之时就为时不远了!现在吴国君臣一直滞留郢都,没有定楚之策,此是天不灭我大楚也!这正是我们能够有所作为的大好时机。”
子西见蓝义之言虽有些道理,但昭王并无凶信。自己一旦称王,后日如果复国,却该如何面对昭王?这才是子西心里最大的障碍。
“大王毫无音讯,如果长此以往,公子徒有愚忠之名,却不顾我楚之天下!孰轻孰重,请公子自作裁度。”
子西叹道:“当日我严辞拒绝君位,今日又自立为君。不被天下人所笑乎?你让我再想一想罢!”
蓝义见子西心有所动,便告辞退下。
良久,子西出账,见帐外将士环立。见了子西,均跪下齐呼道:“请公子称王,以顺民心!”
子西知是蓝义所为,见将士拥立,也只好答应在脾泄称为楚王,昭告楚之天下。
那楚公子子西便穿上王服,乘坐王舆,在将士的簇拥下立国称王。于是楚国那些溃散的士兵得知楚王在脾泄,便纷纷前来归附;那些四下逃难的百姓为了躲避战乱无不依之于子西,楚国军民暂且安居于脾泄的越来越多。
子西既然在脾泄立国称王,消息不胫而走,不过数日,吴军便知其情。吴国君臣经过一番商议之后,见是子西称王,昭王却无踪迹,便也不很在意。
子西用一万大军守住脾泄,见军民都来依附,便开始以脾泄为根据地,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以图复国。子西用大将沈诸梁(沈尹戍之子)为中军元帅,日夜训练步卒,以图复国之望。
一日,沈诸梁派出的探马来报:“主帅!小人从北方探得消息:昭王和众大臣如今已经逃奔随国,现在估计吴军也有可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沈诸梁听后踌躇半晌,自不能决,便独自造访蓝义之家。
蓝义把诸梁引入室内,心里有些疑惑道:“将军军务繁忙,怎么会有时间驾临小人寒舍?”
诸梁附耳道:“探子来报,说昭王和众大臣已经逃奔随国。现在既然公子已经称王,我们该如何是好?”
蓝义听后大惊,思之良久。俄而叹气道:“真是天意如此!如果公子知道昭王下落,必然会摒弃楚王的称号,投奔昭王以从。如果我们刻意隐瞒昭王在随的消息,到时公子一定会怪罪下来。不如实言相告,让公子自行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