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员展开来信,见信中道:“……兄长身为楚国旧臣,负满门之冤,发誓要报仇雪恨,自有一番道理。但作为知心之交,弟有一言请兄长裁度:先生为平王旧臣,如果斩平王之首,施罪于亡人,恐激起楚国百姓之怒。如此,楚人合力抵抗吾国之师,先生的灭楚之策定会成为泡影。请兄长深思!其二,兄长倚功报仇,众将已有怨言,大王虽然应承兄长之请,奈何悠悠众口乎?”
伍员若有所思,收起孙武之信,对越朋道:“你派人去寻那老石工来,我们挖掘出来的地方是一口疑冢,你看他可有话说?我暂回一趟郢都。平王之墓待我回来后再做区处。”
伍员带上数名侍卫,打马回到郢都,直奔孙武的中军大营。
两人厮见过后,孙武知伍员来访之意,令左右退下,独与伍员席地而坐,品茗对谈。
“兄长此来,是为平王之事乎?”
伍员皱眉道:“贤弟的信我也看过,我心知贤弟一直反对我掘墓复仇之事。现在楚国的大事未定,我孤军深入楚境,楚国人心沸腾,灭楚之策还任重道远,如果再触楚人之怒,的确非不智之举。但我盟誓在先,不得不报此仇!”
孙武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平王是兄长的旧主,兄长如果睚眦必报,大王是有心之人,他会怎样想?换个角度来说,大王难道不会有自己的看法吗?”
伍员方有所悟,虽然阖闾也恩准了自己对平王的报复。但是在心底里也说不定自有保留的看法。是的,哪一个君主都害怕遇到这样强势的大臣,在心里这些君主自然会严加防范。
“兄长欲斩平王之尸,对活人无益、对死者无用,徒失人心而已。兄长不知,就在前几天。流散在郢都的一些楚国士族,聚集了数百人众,在夜晚袭杀我们巡夜的士卒。如此看来。楚国人心未服也!”孙武对吴军目前的处境十分忧虑。
伍员大惊道:“楚人造反,一呼百应。我昔日在楚之时。心知楚人有桀骜之气。”
“故而在此情状之下,再激楚人之怒,岂非智耶?”
伍员深知孙武的良苦用心,虽然没有松口,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伍员与孙武别过,回到廖台湖。见越朋已经找来那老石工到了廖台。伍员细问其故。
老丈道:“这是当初安排修建的疑棺而已,真棺就在这口棺椁的正下方。将军令军士继续向下挖掘即可。”
军士们便起了石棺,继续向下挖掘,便见一穴,方方正正的石穴正中放着一具棺木。
只见那棺木的正前方向立着一只高大的铜鼎。花纹繁复华丽;在棺木的四周整齐地摆放着一些礼器和兵器:内有小鼎一件、簋四件、鬲四件、簠四件、敦二件、豆二件、笾二件、尊二件、壶二件、尊缶四件、鉴四件、盘四件、匜一件以及编镈六件、甬钟六件、钮钟六件。在墓穴的外围处放置着青铜戈、剑、矛等兵器,似乎拱卫着石穴中央的棺木。
石穴正中是一具五彩辉煌的楠木棺木,上面的漆画还鲜艳如新,黑色的底面上装饰着华丽的暗红图案,有狩猎图、铭文和兽纹。虽然此棺在湖底已经埋葬了十余年。因为密闭得十分严实,墓穴内并无积水,所以棺木保存得十分完好。
伍员令军士打开棺木的棺盖,只见平王仰卧在一堆殉葬玉器之中,尸身周围有水银装殓。看起来平王肌肤未变、面色如生。
伍员一见仇人之尸,怒气冲天。抡起手中的九节铜鞭,欲鞭挞平王。
那铜鞭在半空中却转移了方向,伍员手中的九节铜鞭在坚硬的楠木棺椁上响起沉闷的声响。伍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连连用钢鞭抽打那厚厚的棺木,直打得木屑四处飞溅。
“你这有眼无珠的昏君!不辨忠奸、杀我父兄,岂不冤哉!”伍员一边鞭打棺椁一边痛哭流涕。四周军士见状无不掩面,神情戚然。
伍员既鞭平王之棺,复填土闭穴,撤去沙囊,平王之墓就依然留在那茫茫廖台湖水之中了。
一日,阖闾在楚宫与亲弟夫概小饮于后园,姬妾侍女环侍左右。兄弟二人酒意正酣,阖闾问道:“寡人近闻贤弟驻进了囊瓦之府,纳了囊瓦的新妇?”
夫概哈哈一笑:“臣弟这些日子离了马背战车,有美酒佳人陪侍,很是自在。不比有些将军们,自寻烦恼而已!”
阖闾心知夫概隐指的是伍员,对于自己对伍员的重用,这个弟弟一直心里十分不爽。
“他怎么个自寻烦恼呢?”阖闾问。
“臣弟听闻他讨得王兄之命,调兵在廖台湖挖掘平王之墓,听说还要斩首鞭尸,以报家仇。这岂不是自寻烦恼?平王已死十余年,就算把他的尸身化成灰又能如何?”
阖闾沉吟半晌:“伍员所为是为过矣!但寡人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就算对他战功的嘉奖罢!”
夫概不以为然:“伍员如此睚眦必报,如果王兄对他有不妥之处,他岂不是也会如此么?”
阖闾亲自为夫概执壶,叹道:“弟与伍员皆是寡人的左膀右臂。伍员为寡人得君位,伐敌国,居功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