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诸别了姬光,独自归家。合家大小几月不见,自是各述衷肠。待日暮,专诸和妻子胡氏侍候母亲上榻睡过,照顾儿女入睡之后,夫妻二人方才入了内厢。
胡氏问道:“夫君一去数月,毫无音讯,妾心内惶然不安,好看的小说:。今日归家,妾见夫君一直郁郁寡欢,莫非有事瞒着妾么?”
专诸思忖良久,才徐徐言道:“我家自从受长公子豢养以来,我专诸已经以命相托也!现在长公子有大事相求,此事十分凶险,不知事成之后,我是否还可全身而退?我上有老母,不能不孝。但我又不能失之于义,所以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胡氏道:“夫君既然知道老母在堂,为何不以此相推却呢?”
专诸道:“原因有二:一是我们已经接受了公子的大恩,公子眷顾我们已经多年,如果以此推脱,我当以何立世?我专诸岂能失信义于人?其二,公子谋划此事已经十余年,如今好不易等到这个大好时机,又岂能错过?我可以等但公子不能等,时机不能等。
胡氏默然,垂泪道:“夫君托命与他人,将来妾和儿女该依靠何人?”
专诸道:“一家大小公子自会悉心照料,就算我为公子办此大事,也不一定就会殒命。虽然此事凶险难料,也不是没有活命的可能。只要谋划得当,我自能全身而退。”
胡氏见有活命的可能,心里稍安:“既然公子有大事相谋,肯定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妾只愿夫君能够平安归来,免得让妾担惊受怕。”
专诸劝慰道:“这个自然。你不必担心,兄长伍员谋划得甚是周密,定能保我无恙。”
说到伍员,胡氏有些不悦道:“夫君有今日之困,岂不是拜你那兄长所赐?自从与他拜了兄弟,他就把你荐于公子。不然,夫君何必有今日之祸?”
专诸道:“也不能怪他。我们既然受了公子大恩,岂能知恩不报?我空有一身武艺,不能建功立业,为公子做定此等大事,也算我不枉此生。”
胡氏道:“专毅已经成人,只是受你影响,酷爱武学,妾看你英雄一世,倒落得如此下场!加上他的性格刚直,也让妾十分悬心。常言道:至刚则易折。妾决不让他再以武立身。”
专诸无语,半晌才答道:“也罢。我已是前车之鉴,不学武也好,在此乱世之秋,至少能够苟活于世。”
两人相对无言,专诸叹道:“只是母亲那里却十分为难,真是忠孝难以两全!虽然公子已经应允,如母亲有违,我便可以奉养老母,以全我之孝。但此事公子已经谋划了十余年之久,今日方才完备,如失去眼下的大好时机,公子之事定会功败垂成。”
一宿无话,夫妻二人自是愁肠百结。第二日一早,专诸奉过老母,见老母鬓发如雪,便站在一侧心内怏怏,禁不住无言而泣。
专诸之母见状,心里略有些意会,问道:“我儿为何回家之后一直有悲痛之色?莫非公子用你的时候到了么?”
专诸垂泪不答,其母继续道:“我家一直受公子恩养,已经数载。此德应该报答,不然义理何在?在当初之时,你既然接受了公子的大恩,难道今日你有推卸的可能么?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必须去实现自己的诺言!不必以我为念!”
专诸道:“古人有训:父母在,不远游,何况此凶险之事乎?”
其母道:“事情不论凶险,是看它应不应该去做。只要你认定应该去做的,何必如此犹豫不决?”
专诸道:“公子所托之事,是国之所需。”
母道:“我儿能成人之事,定当垂名于世,我死也为不朽!再者,我儿可否想过,如果违背公子之命,我家岂能逃过公子的惩罚呢?既然如此,不如成人之美。”
专诸意犹未决,唤过儿子专毅,此时已经年满十六,。专诸嘱咐道:“为父如今要去办一件大事,不知生死如何。你已年长,要孝敬祖母和母亲,照顾好妹妹。全家都要依靠你了。我去之后,自有人会照顾一家的生活用度,你用心照顾家人要紧。”
专毅唯唯受教。专诸之母对专毅道:“孩儿过来,给你父亲磕个头罢。你也是男子汉了,应当能够自立,负起责任来。你父亲英雄一世,难免会‘马上摔死英雄汉’,一个人武艺太高,不是什么好事。按我的意思,以后专毅就从文罢。”
专诸扶起儿子,望着一家老小,依然恋恋不舍。其母道:“我听说离这里不远,新发现了一眼山泉,能够明目。为母这些天老是有些眼花,我儿何不去寻些来让我清洗一番,看能否有些益处。”
专诸就领了母命,自去寻新泉之水。
过了一个时辰,待专诸提水回家,却没见老母在堂,便急急问于其妻:“母亲刚才在堂,怎么此时不见?”
胡氏道:“老姑(现在称为婆婆)刚才说有些午倦,欲要休息一会,让我们不要去打扰她。妾见她关上自己的厢房,此时应该卧床休息也未可知。”
专诸有些心疑,立在房门之外半晌,终于忍耐不住,推门而入,却见老母已经自缢于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