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通祸福谁人定?得失成败己自知;忽然一声当头喝,回头看见无影迹。
齐眉儿看到山间树叶绿了,树下的小草青了,知道山口的雪已经融化,是时候离开了。心中不舍这生活了大半年的山间水塘,水塘边一百多个日日夜夜的练功习武,还有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不知道他对自己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意,这小子对于齐眉儿处处节之以礼,绝不肯越雷池半步,不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市井少年,更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硕儒一样的沉稳。她却不知马蹄在家乡的时候,就是每天被人教导: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的!他的主人马王孙家中童仆数千,男男女女的夹杂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他对奴仆驾驭就十分的严厉,每天都有人因为多看了一眼,多说了一句就被打的皮开肉绽,甚至死于非命。马蹄见的多了,就有了免疫力了,对于女子,宁愿在心里想,也不敢多看,不敢多言。这齐眉儿虽是西番异族女子,在她们族里的男女青年,往往十几岁就开始在篝火旁、山间、草场谈情说爱,她见惯了儿时同伴的热情的对唱,出双入对,脉脉含情,也有几个本族的、其他族的青年对她明里暗里的传情,都被她严词拒绝其中不乏王子。她觉得她一定要找到一个能够令她怦然心动的男子,一个勇冠群侪的男子,一个英武超群的男子,还要智慧绝伦的男子,才能够和她双栖双宿,比翼齐飞,其他书友正在看:。她的父母催促过她多次,笑她的想法天真,哪里有那么完美的男子,又恰好被她碰见了?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都不敢打破壁垒,只是想着怎么样开口离开,两个人都在等那一天的到来。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在练功间隙,其实现在他们即使不练功,也不再觉得寒热难当了,只是害怕两个人无所事事的坐着,四目无言相视的尴尬,二人才继续练功的。齐眉儿鼓起勇气问道:“雪消冰开,你有什么打算?”
马蹄想了想,“我,应该去单于庭看看天使大人。”
“然后呢?”
“然后吗?看看能不能救出天使,保护天使前往西极。”
“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打算?”
马蹄挠挠头皮,“我自己能有什么打算?”他偷眼瞧瞧齐眉儿,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经过了大半年的修炼望月功,她的身材更加苗条,脸色更加水嫩,声音更加妩媚。马蹄咽了口唾沫,责备自己不该有非分的想法,不该有龌龊的念头,还是要如管家曾经教训的“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动。”还要加上一句:非礼勿想。
齐眉儿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知道他不敢对自己表白,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冰凉,手心里满是汗,深情的看着他,说:“你能不能不想别的?只想-----只想我!”
马蹄又惊又喜,难道她会对自己有意?他大着胆子,抬起头,看着她在火堆的映照中艳丽的娇容,把她的手举起放到嘴边,她没有生气,眼睛里满是笑意。他的胆子更大了,她也温驯的移近他的身边。马蹄拥住了她,看着红艳的樱唇,不禁低头亲下。齐眉儿好像融化了一般,粘在了他的怀里。头上月儿正明,山林的风涛掩盖了远处的兽鸣,几声草虫的细鸣。
天明了,两个人踏灭了火堆,收拾好自己的物品,相伴下山,齐眉儿急切的想要回到自己的部族,她不知道没有了她族里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他们刚刚来到山脚,一队人马从远处驰来,猎猎的旗帜,呼啸的骏马,矫健的骑士。二人躲在树丛里,往外看,一面白色大旗上面的羊头,威武的瞪视着远方,两只大角刺向天空。齐眉儿大喜:“这是我的族人!他们来找我了!”马蹄却是如坠云端,这一天,这一刻,终于还是到了,她,西羌女王终于要回到她的王宫,接受她的臣民的朝拜。他,一个私生子,一个奴仆,一个囚徒,一个流落到草原的汉人,能跟着她回到她的王宫吗?
齐眉儿拉着他走出树丛,叫道:“我在这里!”打了一声呼哨。那一队人马呼啸而至,马上的人老远就纷纷跳下马,齐眉儿丢开马蹄的手,飞跑着冲进人群,他们在一起欢笑,跳跃。马蹄静静地看着,他为她高兴。
齐眉儿想起了什么,推开人群,跑过来拉着马蹄的手,回到人群中,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都在看着马蹄,马蹄觉得自己一定粗鄙极了,他想要把身上破烂的衣服整整,怎奈盖住了一个窟窿,别的窟窿更大了,他听到了他们的笑声,知道他们在笑话自己。他感到无地自容,脸上红布一样,后背不停地流汗。齐眉儿说的什么话他一句没有听到。一群人纷纷向他行礼,齐眉儿拉着他的手,让他还礼,他机械的拱着身子,觉得前所未有的尴尬。齐眉儿没想到他是如此的拘谨,不禁皱眉,想想觉得他可能是头一次见到大场面,以后会慢慢的习惯的。
有人拿出了西羌武士的衣袍给马蹄披上,有人牵了马来,齐眉儿的是一匹浑身油亮,在阳光下闪着迷人光彩的枣红马,马蹄的是一匹杂色马,也是一匹骏马。马蹄跟在他们的后面,眼看着齐眉儿被头上戴着水貂皮帽,插着五彩羽毛,身上穿着精心缝制的皮袍的人簇拥着,一路欢歌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