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安宁。
“窦泌,别哭了,”我摸摸她的脑袋,告诉她:“他已经走了。”
窦泌吸了吸鼻子,不哭了,但还是不肯罢休朝着水里张望,我问她:“哎,找什么呢?”
“叶子,”她说:“我要叶子。”
我向着波澜的水面看去,没有一片叶子,大约是厌烦了叨扰,方才的那一方绿舟已然顺着流逝,随波逐流而去,“哟,”我说,“没有了呢。”
窦泌睁大了眼睛望着重归平静的江面,满脸的失落。流水像是时光,稍纵即逝,一如她眼中漏下的希望,一去不回。半响,她终于迟疑地说:“寸金哥哥,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惹人厌呢?”
“怎么会呢?”我爱怜地捏起她的脸:“我们的窦泌很可爱啊。”
她不笑,或者说是笑不出来,她只是把脸别过去,淡淡地望着一江水,像是望着一江的沉默,冥思。
“想什么呢?”我杵着腮帮子问她,她从脚边拾起一粒石子儿远远地抛进水里,石子儿很没力气,像是饿得快要发晕的虾米,软软地沉到了水底,沉得不动声色。
“我在想我很失败啊,”她不开心地说:“人人都要欺负我,好看的小说:。”
“还在为刚才的事儿生气啊?”我起身,很绅士地朝她鞠了一躬:“窦泌小姐,我郑重地替我的弟弟跟你致歉。”
“不是啊,我是想说,”她回过头淡淡地看我一眼,失望地埋怨道:“连片树叶都不爱搭理我。”
我笑着问她:“你非要那树叶干嘛呢?”
“做乐器啊!”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但随即又被铺天盖地的失落所替代,“可是”,她说,“现在打水漂了。”
我哭笑不得,但还是忍住笑意多问了她一句:“那干嘛非要那片呢?”
她眨巴着眼睛,像是在思考一个很令人费解的问题。良久,她欢喜地拍着巴掌,天真的说:“因为大妈今天扫地扫得很干净,但却忘了扫水了。”
我刮一下她的鼻子,问她:“这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她乐滋滋地说:“就因为没打扫干净,所以水上才意外地长出一片叶子呀。”
我再没忍住,只好呵呵地乐出了声。记忆中,窦泌就是这么个虎头虎脑地孩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把问题想得一团糟,可是我很喜欢她这样,错就错吧,我不想纠正她,只要她认为是对的就好了,你可以说我溺爱她,可是谁又能保证千百年后的某天,树叶就不会从水里长出来呢,水里不一定就只能长水草,就像失误不一定就算是谬误一样,至于能不能改正,那就有待后人的探讨了,我要做的,就是承认窦泌所认为的一切对的事情,不怀疑,不否定,哪怕是个离谱的笑话,我也不会觉得它好笑,有可能的话,我会把它看成一个开心果,就像我的窦泌那样,哦,这真不赖,不是么。
“嘿,”望着看着她傻乐呵地我,窦泌忍不住问:“你在笑什么呢?”
“没,”我说:“没有哇。哪儿有啊?”
“咦?有秘密哦?”
我笑着摇头,她却更为好奇地逼问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哥哥,你就告诉我吧。”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我在笑什么,只是拍拍她的头闪烁其词道:“还真是个孩子。”
抱歉,这是我一个人的快乐,我暂时还不想跟她分享,她还小,不能理解我的这种快乐意味着什么,但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她长大,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光明正大的牵她的手,然后告诉她:“我笑,是因为你快乐,你快乐,我就很幸福。”我知道我不止想她幸福,更要让她幸福,我保证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呵护她,做她的肩膀,做她的港湾,风雨同舟。
“哼,”就在我想得天花乱坠的时候,她不高兴地哼哼:“我本来就是孩子。”
我拍拍她的脑袋,告诉她:“总会长大的。”
风有些温柔地吹着,窦泌忽然站起身来,向着石子儿铺成的小路撒了欢的跑。天也在奔跑,我看到头顶千万里的晴空上,流动着一片蔚蓝的海,几片薄薄的云彩落在上头,漂浮漂浮,渐渐地漾起鱼肚白。
“窦泌!”我跟在后头追逐,扬着声喊她:“你要去哪儿,慢点儿跑!”
风呼呼地冲过耳畔,我看到她把手高高地举过头顶,然后转身,对我微笑。我停了下来,忘记了追逐,最终,我听到她扬着嗓子甜甜地对我喊:“喂,看到了么,你老了,我却在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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