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王府办请寒露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此为三王妃谢琳娘嫁入王府,主中馈后的第一次筵席,办得十分仔细。
除了温家,中书令府林家亦收到了请帖,瑶娘起早梳妆后去染墨居书房寻大哥。
书案上堆放着厚厚公文和常看的几本书。瑶娘踏入书房见大哥正拿起墨条磨墨,早前是由仆僮磨墨洗砚的,不知何时起,书房里的事情大哥皆亲力亲为了。
与进士试前一样,回府后林子琛大部分时间是在书房度过。
“大哥,今日你不用在翰林院当值,可能与我们一起去临江王府?”
书房比之以往显得空旷,墙上的书法丹青被悉数收进了箱笼,温荣绘的瑶池牡丹如今挂在林瑶的厢房。
林子琛沉眼说道,“你们先去罢,我将公文看完,巳时再去。”
瑶娘微微舒口气,好歹大哥肯去参加宴席。昨日大哥因为替荣娘父亲御史台温中丞说话,被祖父厉声训斥了,看到大哥冷脸离开径直去书房,她和丹阳公主根本不敢上前劝。
林瑶沉默半响道,“祖父年纪大了,大哥往后顺着祖父的意思,莫要再惹祖父生气了。”
林子琛皱起眉头,祖父斥责他年轻莽撞,说圣主往翰林院不过是随口一问,他竟然敢在圣主面前大放厥词。
御史台上奏折弹劾他人确为分内事,可三皇子分明将温中丞视作对付太子一派的急先锋。
入仕前他即知晓朝中多险恶,可他仍旧不愿做抱头缩颈、侧足而立之人。祖父虽为正三品大员,平日行事却太过谨小慎微,甚至因此罔顾黑白。
林子琛觉得他这七品文官着实憋屈,远不如温中丞直言纳谏或是五皇子仗剑沙场来得肆意畅快。
“温中丞弹劾太子,完全是为了三皇子。”林子琛抬头看了眼瑶娘,面色不虞。
林瑶嘴角微颤。表情有些不自然,“可是五皇子都未站出来,大哥也应该听祖父的。”
温中丞呈上御案的奏折被圣主摔在了地上。朝堂形势紧张,连带京中贵家内宅也惶惶不安。
瑶娘的意思很清楚。五皇子是温中丞的准女婿,而他不过是个外人。林子琛喉咙一痒,忍不住干咳了几声,压在心底的痛楚忽就火急火燎地烧起来,每夜闭上眼就会想起那个人,本该与她携手一生,怎料被一纸赐婚所阻。早知如此。他宁可不摘桂冠,弃笔从戎。
林子琛眼底一片黯然,“五皇子是武将,武将不能干涉朝政。”
所以他要说话。不管是为了是非明断,还是为了那个人。
门外的婢子上前传话,“丹阳公主来了。”
屋里一片静谧。
丹阳带人送来了早饭,看到瑶娘抿嘴露出笑来,手却紧紧握着帕子。“瑶娘可用过早膳。”
瑶娘笑着摇了摇头,神情有几分尴尬。
丹阳将食盒放在了案几上,嘱咐琛郎莫要太辛苦后,便牵起瑶娘的手往书房外走去,“正好陪我一起吃。用过早膳我们便去临江王府,荣娘亦是会去的,听闻她前几日身子不适,我也想早些见到她。”
林子琛眉眼微动,直到书房外的声音远了,才抬起头来,前几日轩郎亦是说荣娘自狩猎场回来后就神情恍然,人也消瘦了许多。
林子琛吩咐仆僮将青海骢牵出马厩,起身自书橱取了一本书。
……
温荣约莫巳时中刻到了临江王府大门,扶着绿佩落马车,即有彩衣华服侍婢上前拜倒接迎,将温荣请往府里的琼台筵席。
温荣看到王府阍室门前长长的宾客名单,名单里有近一半是认识并相熟的京中贵家女眷。
宴请了这许多宾客,三皇子多半会在宴会上做文章,若是她再表现的坚决和不从,难保事情会被闹开,不几日全盛京都会传她的失德之事,令五皇子与温家长房颜面无存。
与其躲暗箭,不如对明枪。
温荣扶了扶望仙髻上的攒千叶并蒂莲金簪,双鬓的缀流苏点翠玉鸾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丹阳等人早已到了云水琼台,见到温荣妆扮皆是一愣,往日温荣鲜少施妆,生就芳华自会嫌脂粉污颜色。
可今日不但唇上点了洛儿殷,面靥更施淡粉桃花妆,一双似蹙非蹙的柳烟眉旁沾着蕊梅花钿,清丽之上多添了几分妩媚和娇艳。
一身玉白通纱大袖衫,缀牡丹嵌宝璎珞束胸长裙,裙摆处是细细的滚金澜边,打扮的十分精致。
温荣上前与丹阳、瑶娘坐在一处说话。
琳娘还有请婵娘赴宴的,可是未见到婵娘的身影,看来那消息是真的了。温荣欣喜地向瑶娘问道,“婵娘身子几个月了?”
“两个月了,她却是个没心没肺的,竟然才发觉,如今卧床将养呢。”瑶娘笑起来,很是替婵娘高兴。
琳娘是临江王府的主母,自无法一直陪她三人,过来说了两句话,见温荣精神颇好,才放下心来。吩咐了婢子后,便去别处招待宾客了。
丹阳想起温荣和瑶娘还未仔细瞧过临江王府,离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