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影扑向韦小宝的时候,福将韦小宝平生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他向无际的黑夜的海洋发出一声长长的凄厉的嚎叫。那个黑影也在叫声中跳上了小舟,一脚就踏住了韦小宝。
韦小宝知道反抗是徒劳的。
他现在吃不准对方会不会撕票了,因为他刚才在大船上杀了对方一个人。
那汉子脚踏定他,双手划桨往大船过去。
韦小宝抬头看着远方,心里说,我老人家今天可能在此归位了,再见,皇上小玄子,再见,远在扬州的老娘,再见,那至今不知是谁的混蛋老爹,再见,各位夫人各位兄弟……
同志们,永别了,我想念你们……
说完这些,他眼睛一闭……
但他马上又睁开了,因为他听到不远处又传来划桨的声音!
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极力望过去——一条船正冲破夜色越驶越近!
他感觉到踏着他的那个汉子也异样地动了一下,显然,他也发现这个情况。
他沉声说:“老实点,没有人能救你!”说着,踏着的脚使劲碾了韦小宝一下,韦小宝有三件宝,蒙汗药,宝刀,都立过功了,这第三件就是护身宝衣,他穿着这宝衣,刀枪不入,那汉子碾一下倒不如何疼痛,但他却夸张地大叫一声:“哎哟,救命啊!”
他的声音传了出去,那条船更快速地驶过来。显然是冲着这声音来的。
来船上有两个人。一个中年道人,一个年青犀利哥——这里不用玩悬念了,就是去海外寻找混江龙李俊的的公孙胜与贾宝玉。
“师傅,我听到有人叫救命,是不是有人遇到强人了?”
“可能是吧。宝玉啊,为师教你一个知识,海人剪径的,不叫强人,叫海盗。”
“谨受教。师傅啊,不知道前面是遇了加勒比海盗还是索马里海盗啊?”
“耶,这你都知道!小子这么低调!”
宝玉听了表扬有些来劲,“听说现在商船出海都有海军护送了,怎么这里还遇了海盗?”
公孙胜说:“条条船海军都护送,有那么多海军吗?”
宝玉说:“可是条条船都遇劫,也没那么多海盗吧……”
公孙胜把手一摆,“得得,我绕不过你,你吐槽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现在赶着去救人的紧要关头,你不省些力气划船,且在这磨牙!”
宝玉一看他拿出师傅的款来,只好忍了兴头,闷声拚命划船。
两船渐渐近了,“果然是海盗……”宝玉悄声说,他俩都看到对面小船上一个大汉,双手持桨戒备着,脚下踏着一个人,正在呻吟。
公孙胜清了清嗓子,宝玉跟了公孙胜这么些日子,知道这是江湖规矩,先礼后兵,凡干仗之前先得念几句常用的台词,象唱歌的音乐前奏。
公孙胜打个稽首,朗声说:“无量天尊!贫道有礼了!”
韦小宝一听对面船上的这个开场白,也知道武打戏要上演了,便把喊救命的声音调到振动模式,有气无力地,象病人的呻吟和诗人的无病呻吟那样,不绝如缕地哼哼。
公孙胜朗声开言:“这位朋友,常言说得好,水在西来山在东,人生何处不相逢,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
踏着韦小宝的大汉也抱拳拱手,“朋友,有道是,水在西来山在东,井水河水两不逢,各人自扫门前雪,你我本是陌路人!”
公孙胜一听,有点傻眼,悄声对宝玉说:“宝玉啊,这事要糟!我竟不知现在海盗都这么有文化,在你那儿混的几句快板只怕不够用哉!”
宝玉忙说:“师傅啊,这文的你果然不行,这么着,说话的活儿我来,呆会儿说僵了动手的事你再上,我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公孙胜一听,不乐意了,“这意思我还是小人?”
宝玉说,“救人紧要关头,不省点力气准备呆会儿开打,且磨牙呢。”
公孙胜听得一窒,宝玉嫣然一笑,说:“看我们文化人的!”说着,转头向着那边,整整衣裳,抖擞精神,朗声说:“那边船上的龟儿子听着,你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到了爷,赶紧的夹了屁眼滚你妹的盐鸭蛋,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的!”
几句话听得公孙胜眉花眼笑,说:“哦卖嘎的,这肚子里有墨水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言简意赅啊!”
那韦小宝听了,心说,刚才那道人酸不溜秋的,还是这位说话痛快……等一下,这声音有些耳熟啊!他不由得抬头一看,月光下看得分明,正是那位两次相遇的犀利哥!他眼睛自然就往旁边一溜,嗬,旁边这位也不是生人,正是那出手就点了他穴位,使他偷玄铁令功亏一篑的道人。
冤家路窄。
不过他念头一转,马上觉得遇到这两个,比被这不明来历的大汉劫持要强。这两位好歹还是正人君子,以前与他俩之间的过节,说起来理屈在自己。
这会儿韦小宝就怕对方认出自己而不愿意相救,赶紧把头埋了下去,心里念着: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