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的哭声终于将王玉成从迷离失神的状态中唤醒过来。他缓缓抬起头,四下扫视一周,见一众儿孙都跪在地上哀嚎不已,心中顿时一个激灵。思忖了一会,对跪在一旁哭得有些发昏的王学农说道:“学农,先不要哭,有些事要办。”
王学农正哭得昏天黑地,耳边猛然响起父亲惊雷般声音,一下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有些迷惘地望着父亲。
“你先不要哭,赶快起来,和学文、学武还有连生一块办理你娘的后事。”王玉成冷静地吩咐儿子。
王学农听了父亲之言,一下子清醒过来,立刻拖起正在哀嚎的两个弟弟和大儿子王连生。几个人躲到一边合计了一会,便分头忙去了。
王玉成坐在屋中,直楞楞地望着躺在棺中的妻子。
他在将妻子放入棺材时暗中在口中放了一枚丹药,使得妻子遗体可以长年不腐,容颜不改。望着妻子栩栩如生的面容,往日恩爱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心如刀绞。
王玉成这一坐便是一天一夜,一言不发,不吃也不喝。几个儿子见了父亲这般模样,心里格外难受,一起上前劝说。
王玉成看见几个儿子眼圈红肿,眼眶也有些发黑,嗓音嘶哑,心里一疼,便受了儿子的劝说,吃了些东西。几个儿子见父亲开始进食,心中略安。
到了第二天夜里,王玉成命令几个儿子回去休息,只留下自己守灵。王学农等人却跪在地上,坚决不同意。王玉成只好退了一步,让他们轮换值守,几个儿子勉强同意了。
望着儿子们那疲惫的面容,王玉成心中难受,却无法责备。儿子们的孝心可嘉,可他们都是各自家庭的主心骨,若是累出病来可如何是好。思考了一夜,王玉成决出了决定。
到了下葬之日,一群儿孙披麻戴孝来到王玉成面前,就等他发话,接着就去送葬。
王玉成坐在堂屋中,望着面前跪成一片的儿孙,缓缓开口道:“学农、学文、学武,你们娘亲去了,我怕她在地下孤单,今天我就随她一起去。”
几个儿子听了,先是一楞,接着反应过来,立即大哭起来:“父亲,娘亲刚去了,你为何又要离儿子们而去。是不是儿子们不孝,若是这样,请父亲责罚,只是不要抛弃儿子们。”
王玉成听了,心中难受,喉头发梗,几欲改变主意。可转头看了看棺中的妻子,咬了咬牙,狠心道:“学农、学文、学武,你们很孝顺,都是我和你们娘亲的好儿子。人生百岁,总有离去的一天,你们娘亲一去,我在这世上也没有多少日子了,不如随你们娘亲一起去。”
“不,父亲,你走了,我们怎么办?”王学武跪爬几步,双手抱住了父亲的腿,号啕大哭起来。
看着跪在面前胡子花白的王学武,王玉成一时间竟想起王学武儿时淘气的模样。儿时的王学武经常淘气惹事,每当王玉成作势要打时,王学武总是死死抱住父亲的双腿,嚎哭放赖。见了这付模样,王玉成又气又好笑,往往只是轻轻打两下恐吓一下了事。
想起王学武儿时之事,王玉成心中一暖,伸手抚着王学武的肩头:“学武,起来。”王学武听了这话,双手抱得更紧了:“我就是不起来。”完全像个孩子。
王玉成叹了一口气,说道:“学武啊,你今年六十又五了吧。你回头看看,你的儿子、孙子都多大了。”顿了一下,抬头看着王学农和王学文,接着说道:“你们现在都大了,已经是儿孙满堂了,我也可以放心去了。你们记着,棺中和墓穴中不要放置任何陪葬物品,丧仪从简,一个月后便可除孝,百事不忌。从这以后,上述事宜立为王家规矩,后世子孙谨记遵守。”说罢,王玉成便站起来,迈步向棺材走去。
王学农见父亲心意已决,转头冲王家几个年幼的曾孙一努嘴,几个小孩子一下子冲上来,紧紧抱住老祖宗,一起哭喊:“老祖宗,曾祖爷爷,你不能走,你说过还要带我们出去见世面的。”
王玉成心神摇晃了一下,停下了脚步,闭上眼睛。过了片刻,王玉成稳住了心神,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身体一晃,几个小孩子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声哭喊起来。王玉成头也不回,迈步来到棺材旁,抬腿便迈了进去,曲身躺在妻子身旁,随即手一伸,轰然一声,棺盖严严实实地合上了。
王学农等人爬在棺材上哭喊了半天,也不见父亲出声,无奈之下,只得出殡。
王家一众孝子贤孙一路哭喊着,扶着棺材来到山上,在事先选好的一处山坡上将棺材下了葬。又重新刻制了一块石碑,立于墓前,上面并排刻着:先考王大宝、先妣高玉梅之墓。尊从王玉成的嘱咐,其它丧仪一切从简。
安葬了父母亲,王学农等人依照王玉成遗嘱,服丧满一个月后便结束丧期,开始正常生活。王家众人自此便在梅花峪落地生根,世代繁衍生息。
王玉成躺在棺材中,和高玉梅并肩而眠,一如生前夜间休憩。刚开始,往日生活的种种场景间断地在脑海中跳跃闪现,慢慢地这些场景串连了起来,连续不断,像梅花溪水一样在脑海里缓缓流淌,王玉成觉得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