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寻常的沙石,早就闭人口鼻,断人生气了,纵是修士的后天锻造之体,也憋不住二十息。然而这剑阵之下,本就是石窟一座,哪能生出这么多的细沙,无非是灵气生成的玩意儿,加以阵法的辅佐,这才以假乱真起来。
掉进了这种沙坑,张容复只怪自己太过大意,自乱阵脚的事他是不愿去做的,只凝神定气,看这灵气铸成的沙硕要将自己送向哪去。这一探,倒是有了些眉目,他身边带着的,恰好是那黄衣女子的灵元,如今失了魂,徒留下五成的修为,蜷做一团,任那流沙载着,张容复只觉自己是被那阵法无意捎上了一份。
灵气本就无快慢远近可讲的,也就过了一会,或许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这些流沙就猛地向上涌去,连带着张容复,一并冲出了地面,那气流如此之大,竟是将他径自带上了丈余的半空。
张容复本就召出了法器,此时正好,直接踏在了上面,这两相琴遭石偶一撞,外面起了裂痕,用起来也没有往日的灵巧了,但立在这半空之中,倒是绰绰有余的。
此时,他眼前所见,仍旧是那片铺天盖地的荒漠,然而风云陡变,狂风骤起,更有黄沙如雨似的飘零,至于那七星所在的天幕,早已是乌云密布,雷电轰鸣之剧,犹如天地崩裂一般。如此景象,张容复却听见鸟雀鸣叫,交杂纷繁,像是有上千之数。待那云层贴近,方知那黑云非云,乃是成千上万的乌雀,双翼张开足有五丈长度,又彼此相靠,故而远远望去之时,如乌云盖顶。
难怪这阵法无所用之不急,这般大动作,俨然是要与那葵已一战的架势,那老怪已是灵寂的修为,而此时守阵的萧景,区区无量而已,若不能背水一战,哪还有胜算可言。
虽了解了大概,张容复也不免有些后怕,他也是在这阵中的,若是萧景生出异心,自可让阵法将他吞噬殆尽,如那女子魂魄一般,充作这一战的砝码。这毕竟不是玄宗的地界,无论门人犯了何等杀戮,若只让天地知晓,便属无事了。
但张容复心里明白得很,屠景峰青云子一脉,往好处说,便是遵古礼循门法的高德之人,往差的将,就是冷硬不懂变通,油盐不进。与他们打交道,其中的难处自有不少,但也不需担忧人反过来捅你一刀。多亏自己那日的手脚动得隐秘,那小子尚不知是旁人加害,否则,他张容复今日怕是有血光之灾了。
萧景此子,修为是决计不会停在无量境界的,待此番回去,他也得留意着那个不争气的表弟,再这么招惹下去,待梁子结大了,也是麻烦事。
心里的算盘打得乒乓一气,张容复手里也没闲着,他早已取出长戟,身后更有一排驭雷,伏火的符咒,这些东西,放在那葵已面前自是不够看的,但若能引他两分的注意,焉知那阵法不会乘虚而入呢?
张容复看向北面,也就十丈开外的地方,那处攀着墨绿色的藤蔓,层层叠叠,裹成了两人高的圆球,此物正是那老怪召出的魔藤,此刻倒全无了先前的张狂,枝条恹恹地收折着,任那刀片似的风扫过,削去一片又一片的茎肉。
葵已又怎会甘心受困,难不成是到了无计可施的时候?
张容复皱眉,他宁可琢磨那珊瑚精图谋不轨,也不觉得对方无力还击了。
萧景所想的,或是与他无差,此时,这天空中的鸟雀已然不能更近了,随着一声长鸣,那一纵的黑鸦就如离弦之箭般,直直向着那处藤堆扎去。
这阵法所化的,又怎会是寻常鸟雀,那点残破的魔藤,早在顷刻之间尽数毁去,而那群雀鸟,更像是修士召来的黑雾一般,不由分说地将那处围住,就是连葵已的影子也没让人见着。
然而,这等景象并未持续太久,也不知那老妖使了什么手段,惊得那些黑鸦扑翅四散,竟是将他从包围里放了出来。葵已早不是那青年文士似的模样,他长发散乱,鬓角处露着朱红鳞片,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他嫌恶地甩了甩手,将一巴掌大的贝壳扔了出去。
那蚌壳在半空旋转了两下,落地前,却是化做了人形,一脸愁苦地跪在那,道:“大人,你可得留着我,这些年小的一直服侍您,就这走了,您得多不习惯啊。”
“再说一个字,我就先把你扔出去。”葵已说,他可没工夫理会这些闲事,他这屏息之术只能撑过一时,而那群饿鸟随时都会冲回来。
他闭眼查探了一番,这才发现,先前放出的八个石偶只剩一只,如今气息也弱,在那百丈外的地方,怕是赶不到这处了。从见这阵法开始,葵已便知是自己掉以轻心了,那些石偶虽无大用,但若由他操控在一起,定能直搅此阵中心,将那玄宗来的小鬼剥皮拆骨才是。
如今可用的倒是有,对付这些雀鸟也着实可惜了,葵已叹道,自袖中取出一盏小小的铜炉,又将两颗火石丢在了蚌妖身上,那蠢货这回到明白了过来,连爬带走的走到葵已跟前,就在那炉子,不停的敲碰两块石头。
这铜炉本是一大妖的藏品,因败给了焚道,洞府中的东西也就让几位护法瓜分去了,葵已眼尖,一下就挑中了这个铜炉,只说是炼器的,其他三位护法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