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一昂,得意的道:“我是风烨乃至赤州七国唯一含莲出生的公主。”
她又故作高傲睥睨的模样用鼻孔瞧着他,道:“祥瑞之事,从来都是发生在高贵的人身上的。”
他握着那朵小小的莲花,将那莲花紧紧握在掌心,突然笑了笑,那一笑,流光溢彩,她看呆了,然后听见他道:“嗯,是的,最高贵的公主。”
他将莲花放回,含笑弯下身,解下她脚上的布绳,将“最高贵的公主”抱出来,抱在膝上,她本十分不适应,然而,身后的胸膛如此温暖,他的手势如此轻柔,那双最宜用来拨弦烹茶,写诗作画的修长的手,拨弄她的头发时簌簌的痒,痒至心底,像一根丝弦弹软了她绷紧的意识和灵魂,她不能自主的放松下来,将自己沉在那弯世间最温暖最荡漾最清冽最包容的泉中。
他让她小小的头倚在他的肩膀,取过桌上的一把梳子,先用手极其小心的理开她长久不洗打结的发,一点一点的理,纠得那么紧的发,谁去理都难免扯痛头皮,然而,她一丝疼痛感都没觉得。
她不禁有些好笑,看他年纪不过十余岁,十余岁的少年,不是最野最淘最叛逆,有事生事,没事也要惹事,尤其喜欢和女孩子作对的年纪吗?而这个少年,却是水一般的沉静,水一般温柔,解开她的发的时候,手势像在撷取落花,她在那样的舒适里勉强偏头看他,却只看见他挺直的鼻,红润柔软的弧线优美的唇,还想再多看一眼美色,头上却挨了他轻轻一拍,听得他语声笑意淡淡:“真不乖。”
她笑了笑。突然觉得这个与他人迥异的过早成熟也过早失去少年活泼的人,心底大抵和她一样,也是凄凉而沧桑的吧?和她一样,他始终在笑,然而那笑意孤独而寂寞,从黑暗中提炼,从寂寥里淘洗,从长久的叹息中一点点剥离,怎么看,都是痛的。
他这样对待她,。是不是也因为觉得,他们是一样的人?
他理清楚她的乱发,轻轻给她梳头。完了又试图给她扎辫子,然而养尊处优的高贵皇子,梳头也许还能应付,辫子实在是个很大的考验,他忙乎了半天。才给她扎了个歪七竖八惨不忍睹的辫子,又将那朵小小玉莲花簪上,只是辫子太丑,花戴的歪歪扭扭,他看着那个失败的成品,叹息一声。便要重来,她却拦住他,一摸脑袋。咧嘴对他笑了。
“好看。”她轻轻细细的说,“从没有人给我编过辫子。”
他看着她,眼神里的疼痛重来,半晌道:“这日子……你不想摆脱么?我去帮你向皇帝皇后说好不好?”
她却装不懂的问:“你是谁,怎么能和皇帝说话?”
“我从隔壁来。”他指指某个方向。示意那遥远的“隔壁”,又道:“我随师叔路过这里。师叔去拜访一位旧识,我等着他没事,四处闲逛,但我也可以直接去找风烨皇帝的。”
她转了转眼珠,心想,就算他是个皇子,也是个别国皇子,一个过路的别国皇子,能干涉到风烨内政?能让畏妻如虎的风烨皇帝冒着被老婆大闹的危险,承认她,给她正常的生活?根本不可能,最大的可能反而是她们母女真的就被彻底害死了。
“不用了。”她摇头,继续撒谎,“嬷嬷说,娘已经问起了我,我大概可以出去了,你去问,惹怒了娘反而不好。”
他点点头,又道:“你的生辰八字?”
这个她是知道的,娘隔着柜子一遍遍告诉她,生怕她不记得“最高贵的公主最高贵的落草时辰”,她说了给他,他想了想,站起身,在屋子里搜寻一遍,好容易才找到半管秃笔和半块旧墨,再找纸却怎么也找不着了,他想了想,脱下外袍,里面是件同样质料的光纹暗闪的内衣,他撕下半块衣襟,很快的磨墨下笔。
他写写停停,有时思索一下,写的字数似乎很多,她好奇的探头过去看,眼睛立即睁大了。
风烨军事舆图!
眼前明明是一帧军事类的风烨军事舆图,她简单的读了一下,便已读出了一些甚为精妙的兵法。
他是谁?怎能有这般奇才?仓促之间挥笔立就,便是一般诗词就已经很难,何况精妙玄奥,横竖侧斜皆可成文的风烨兵法图?
大抵是她的惊异,惊动了他,他侧头看她,眼神疑问,她立刻收起震惊,做茫然愚钝状——一个才几岁的孩子,是不应该认识风烨军事舆图,更不该懂得其中的奥妙和神奇的。
他写好那图,将那图一撕两半,递了一半给她,她懵懂收过,他笑道:“信物。”
她无声接过,心想,什么信物?从今后,你过你的皇子锦衣玉食生活,我蹲在柜子里忍受我永远的暗无天日,难道还会有什么交集?她转回身看了看那柜子,这一出来便再也不想进去,她心中忽然一动,道:“你带我出去看看吧,我想看看外面的景色。”
她打着主意,他带她出去,趁他不注意她溜掉,从此海阔天空,自由。
他应了,用自己的披风裹紧她,抱紧她出去,她从披风的缝隙里看见,原来自己呆了五年的地方是个小耳房,柜子前头还有帐幔遮住,看见外面宫殿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