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还是很多的,水面上漂浮着大量用来标明航道的红灯,给予在黑暗中的人一些心灵上的慰藉。
張半瞎想租一艘船,可是江上跑来跑去的多是货船,拦下的可能性不大,我们只能找靠岸停的船。几乎每艘泊船里点一盏黄色的低瓦数电灯,像古代人用的老油灯一样黯淡。耳边是时起时歇的浪声,浪花每一次撞击沙滩,我都会去猜想长江里的水怪是什么。
我们连续喊了四家泊船,船老板都不理睬,这样我们又得继续往前走好长一段路,因为这些泊船都相互距离很远。我估计前面这家船,还是不愿开门,便漫不经心地走着,和張半瞎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直到有人在我后面轻轻拍了一掌。
“啊!”我大叫一声,跳着往前跑到張半瞎旁边,才敢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他紧张地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心跳着不停,指着刚才我站的位置说:“有东西在我后面拍我。”
手电照过去,張半瞎什么都没看到。他没有怀疑我刚才是幻觉,很相信地说:“竟然能上岸。”
我问:“是两栖动物吗?”
張半瞎桀桀地笑道:“有点意思了。”他那张脸,变得苍老阴森,然后又恢复过来,继续往前走。
我和他并排走,不敢离他寸步,时不时地东张西望,生怕再被什么怪东西敲后背。
离多远的,就能听到船里传来收音机的声音,嘈杂的声波噪音中掺杂着一个粗犷的声音,声线沙哑以至于歌声近乎西方歇斯底里式的嘶吼,好像美国二十年代的肥皂剧,那种黑白电视上呈现出的艺术表现形式、人物夸张的化妆以及呕心无聊的剧情让我想到便浑身难受。
張半瞎作最后的挣扎,朝船上喊了声:“有人吗?”
收音机声忽然停了,船里传出戏谑的笑声,然后是船老板的声音:“没人!”不过,船老板开门走出来,体型肥硕,戴着副眼镜,满脸堆笑,手中抱着一只猫,十分诡异。我不得不怀疑起来。張半瞎却毫无戒备地和船老板握手愉快地交谈,船老板答应借我们船用。船老板不收定金,自个回去睡觉了。
張半瞎解开绳子,抄起船桨,在水中划起来。我和他耳语道:“你不觉得船老板很奇怪吗?”想到船老板肥头大耳的模样,他那身脏兮兮的衣服,上下颠倒破烂;想到他臃肿的脸,嘴巴额头上黑乎乎的一块一块,不知道是污垢还是伤疤;想到,他手上捧着的那只猫,恶毒的眼神令人发毛!
張半瞎说:“奇怪什么呀?”
我义正言辞道:“你总是轻易相信人!在广东,那假盗墓者,我们差点被骗了巨财!”
張半瞎说:“上次的确是我失手,乍看确实是盗墓的,没想到有做旧那出。不过,这船老板你放心好了,我可是有火眼金睛的奥!”
船不知道荡到长江什么位置了,我问張半瞎:“你确定你知道江里的怪物在哪?”
張半瞎摇头说:“不知道,但是我能让它自动出现。”
我给他一声嘲笑,说:“哼!别吹牛了,大晚上的,谁不睡了?”
張半瞎忽然停止摇曳,对我说:“人畜殊途,它们最活跃的时候就是晚上了。”
手电照在水面,水波荡漾,仿佛是手电筒的光在左右摇摆,由于船是逆流行驶,所以眼睛长时间盯着水面看,人会产生反向运动的假象。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水向东流,而且看到一只冲我微笑的江豚,它是那么可爱以至于我伸手想“狠狠”地抚摸,这引起張半瞎的注意,他拍拍我肩膀,我不但没有清醒还趴倒去够水里的江豚,恰好这时,江豚从水里跳跃而出,张开大口……
接着,我被張半瞎“痛快”地踹了一脚,直接被他从船头蹬到船中间,腰右侧处的骨头一时间好像断裂了,疼得我叫爹喊娘,才回过神,看到水里的不是江豚而是一种没见过的鱼,头有竹篮大,颅壳光滑成大开度开口向下的抛物线状,两侧轮廓是椭圆形,整体来说,这鱼的头很长。它离我们有几米远,翘着黑黝黝的头注视我们。
要知道鱼眼是不会闭合,黯淡无神的,但这只怪鱼不同,它没有瞳孔,整个眼球全是眼白,眼白上有分布不均匀的血丝,连張半瞎都说:“不是善茬。”
張半瞎背在身后的左手不知何时夹了一张符纸。我知道張半瞎的意思,赶紧爬起来,往旁边站站,水里的怪鱼还不肯罢休,瞪着的眼像要吃掉我们一样。張半瞎关掉手电,倒出一节电池,握在右手,张开双腿,突然扭头看着我说:“退远点儿!”
張半瞎一向做事小心,低调,既然架势能拉这么大,他一定要施展什么奇怪的茅山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