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赵桓还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他只当作张叔夜已经罹难,他的心里有些内疚,但也仅仅只是一些罢了,而且一闪即逝,因为张叔夜再怎么忠心也不过是个臣子,他所在意的只是这几日金营中的遭遇以及被逼献降表的无奈与委屈。
一路上自赵桓以下所有人都是垂头丧气的,赵桓更是胸中郁结,他脑中始终有个念头挥之不去,那就是徐子桢曾和他说过的,他的皇位能坐很久很久。
“贤弟,莫非此行乃我命中劫数?”他望着车厢顶棚喃喃自语,想起在金营时受到的白眼与嘲讽,想到那一盆冰冷坚硬如石的馒头与散发着腥臭味的水,越想越难受,终于两行眼泪淌了下来。
车队终于回到了汴京,城外的金兵早已散去,驻在了四周的乡野,赵桓远远望见巍峨的南薰门,一种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家中总是温暖的,再不会有前几日那种恶梦般的东西了。
城门外乌压压的一大片人影,这是朝中百官与汴京城中的百姓,在远远见到赵桓车辇来到时齐齐拜伏在地,口中山呼圣驾,可是很快这呼声中竟夹杂了诸多哭声,而且这哭声仿佛会传染似的,起初只是少许几人,渐渐的越来越多,到后来竟是城外一片哭声。
赵桓在看见那许多人时心中一暖,就算大宋江山已失去了那么多,甚至金人已打到了京城门外,但百姓还是很爱戴他的,想到这里他的眼泪更收不住了,滚滚往下落。
可是当他听到百姓们那滔天的哭声时,他心中憋了一路的委屈瞬间爆发,终于再也忍不住也嚎啕大哭了起来,这时候他只想尽情宣泄苦闷,什么圣驾的威严,什么皇室的仪态,全都顾不得了。
赵桓这一哭顿时惹得随行的那些官员也哭了起来,他们也都忍了几日,现在连赵桓都放开了,他们更是不须顾忌了。
从南薰门起,整条御街两边满是百姓,百姓在路边哭,赵桓在车里哭,一时间愁云惨雾,汴京城内哭声震天。
赵桓一路哭到了皇宫内,一众嫔妃在宫门口迎驾,也都哭了个不能自己,赵桓这次出使金营所遭受的一切,城中早已收到了消息,包括那几日非人的待遇,包括那份文采斐然的降表,因此百姓们才会如此痛哭。
在百姓们看来,大宋落得如此下场并不是赵桓一人之过,毕竟他继任皇位没多少日子,更何况这次他竟以万金之躯前往敌营和谈,这份胆气就值得百姓们爱戴。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全汴京乃至全天下的百姓都发现,他们错了。
赵桓回到宫中连椅子都还没坐热,忽见一个太监匆匆来报,金使来了,赵桓顿时吓得手中参汤翻落,浑身一软险些跌到地上去。
“怎的追来了?又……又有何事?”
只见一个金使未宣自至,大步闯了进来,鼻孔朝天傲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黄色的卷轴来。
“宋人皇帝,还不速速接旨?”
赵桓哪还敢计较宣不宣的事,赶紧下了龙椅,整一整衣襟将那金人请到上首,然后恭身说道:“臣赵桓,恭聆圣训。”
这里是赵桓的御书房,两旁站着的百官中有忠正耿直的本想呵斥发怒,但是见赵桓都这般作派了,俱都互望一眼,暗叹一声站到了一旁。
那金人大摇大摆走到上首站定,背北面南,手捧“圣旨”大声诵读了起来,起初还好,但他越往后念赵桓的脸色就越难看。
圣旨中没有什么花哨的文字,只简单直接地说“尔赵家既归降于我,该当出资犒军”,接着就是一串让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数字。
“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骡马二十万匹……”
赵桓跌坐在地,两眼发直,这简直是天文数字,一锭金合五两,一锭银合十两,而如今整个大宋朝廷的国库中连一百万两银子只怕都拿不出。
百官中终于有人怒了,接连跳出三人来,大骂道:“无耻金贼,我与你拼了!”
那金人并不惊慌,就这么抱胸站在那里,嗤笑道:“不给?那我大军可就自己进城取了。”
“退下!”关键时候赵桓回过了神,喝退了那三人,接着又强打笑脸对那金人道,“尊使息怒,且容朕……容臣稍作准备,不日便交上。”
那金人又鄙夷地扫了一眼众人,冷笑道:“紧着些办,莫惹老爷没了耐心。”说完依旧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官家!”金人刚走,接连十几个臣子便越众而出跪倒在赵桓面前,哭喊道,“金人性本贪婪,索求无度,官家切切不可应允啊!”
赵桓无力的跌坐回椅上,苦笑道:“朕何尝想答应,可……可金人大军尚在城外,为百姓计,朕只得应他。”说完不等众人再开口,伸手点向一人,“梅庆,朕命你任执礼官,五日内凑齐犒军之资,不得有误。”
人群前列一个文臣顿时呆若木鸡。
……
此时的应天府徐家内,一众女眷正聚在厅内,而在她们面前正坐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手揪着胡须发着脾气,却是有一阵没见的雍爷。
“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