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的坏心情一直持续着,不过因为这次没到要打太监板子来撒气的程度,最多也就是好几天都阴着脸。
晚上两人一起用膳,玉烟等侍候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屋里只听到勺子碗相碰的声音。
她看他沉着脸细嚼慢咽的吃饭,实在是觉得这不止折磨外人,连他自己也会因此消化不良的。所以用过膳不等他去批折子看书,拉住他道:“上次咱们俩画的画像送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四爷听了道:“那就看看吧。”
他这是无所谓,纯属给她面子。
李薇就拉着他去了西厢书房里,中式古典风格的书房墙上极突兀的挂着一大一小两幅西洋风肖像画。
一幅是她穿婚纱配四爷,两人站一起很有逗比感,下面是百福和造化像花童一样一边一边蹲他们两人脚边。
另一幅小一点的是四爷蹲在那里逗百福和造化,不但小狗画得活灵活现,最重要的是四爷在这幅里头是个笑脸,还把牙都给笑出来了。
这是李薇的强烈要求,那法国传教士才敢这么画。不然他绝不敢送这么一幅露牙的画像上来。
不管是此时的大清还是西洋那边,画肖像就没有露牙的,所有人都是一张沉默的脸。就算不看观众,视线往上往下往左往右的飘,有微笑却绝不会有大笑。
中国这边也一样,好像是画像要画得人周正,一定要是正面,就算是侧脸那脸也要扭过来,似乎有脸正即心正的意思在里头。
所以这幅四爷低着头,专注的给百福摸肚皮,还笑得很开心的画不说后无来者,前无古人是肯定的了。
皇帝里头他是头一份。
而且画的中心不是四爷,是四爷和百福两个。
所以画师布鲁斯据侍候的太监说几乎要吓破胆,半夜说自己吓得睡不着觉,找太监要好酒喝。然后对太监表忠心说虽然我很害怕,但出于对皇贵妃娘娘的忠心,就算让我把脑袋砸开涂到地上也会把这幅画完成的。
李薇很想说:想太多。
当然画这个是有点冒险,毕竟较真起来有‘不敬’的意思。但四爷绝不会因此而干掉他。何况这是应她的要求画的,如果真因为这画出了事,她不可能把这画师扔出去独善其身。
她很确信,四爷会喜欢这个画的。他在朝上可能会显得比较严肃认真,眼睛里不揉砂子。但是在私底下,他却是一个更喜欢自由,也更宽容的人。
四爷实在是没想到当时他陪着百福玩的这一幕竟然让画师画下来了,画上的他显得陌生,让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画不能让别人看到。
但同时他又被吸引的移不开视线。他从来没想过在别人的眼里,他居然是这样的。
他一直希望能像先帝,待臣子恩威并重。臣子畏惧他的雷霆之怒,又为先帝的慈爱与宽容而效死。
但时间越久,他越能认识到他跟先帝之间的差距。
他渴望被臣子爱戴,却又恼火于他们的不识好歹,辜负了他的一片好心。
他希望他们都能明白,只要忠心对他,他就能回报臣子的一片忠心,甚至他不介意为了忠臣打破一些常例。但如果胆敢借着他的宠信而胆大妄为,他也绝不会宽待!
四爷看了半晌,终于笑着道:“这幅画好,就摆在这里,朕回来时也能常常过来看。”
之后几天,四爷确实常常去看那幅画。她说要不要送到勤政殿去?
他摇头:“算了,拿过去看到的人多了再惹出事情来。就放在这里,朕跟你能看到就行了。”
李薇说了布鲁斯画这画吓得夜里睡不着的事,四爷听了笑道:“朕看他是贪酒喝而已。朕听说洋人多是酒鬼,大清的美酒很多,怕他们饮多误事,一早就吩咐太监不许给他们太多的酒。”
因为这画确实入了四爷的眼,事后他让人赏了布鲁斯二十两银子和两瓮百年玉泉酒。转天就听说布鲁斯喝个烂醉掉湖里去了,结果让到园子里来给四爷请安的九爷看来给捞了上来。
九爷浑身透湿的站在四爷面前,挺不好意思的跪下道:“臣弟失仪,望万岁恕罪。”
四爷这边早在九爷往湖里跳的时候就知道了,此时也顾不上说什么,对张起麟道:“去把我的衣服拿给你九爷换上。”再对九爷道,“现在天凉了,一会儿再喝完姜汤发发汗,省得再病喽。”
九爷让人领到一边换上万岁的衣服,受宠若惊的出来又当着四爷的面灌下一大碗的姜汤,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痛汗。
他这几天常常跑到四爷面前刷存在感就是怕自己那还没到手的郡王再飞了。
四爷也明白,所以虽然九爷屁事没有,隔天就过来讨次嫌,他也不撵人,有时还能留他用顿饭。
只是今天九爷跳了次湖,四爷就不多留他了,连太医一起把九爷给撵了出去,还宽慰他道:“这几天先在府里好好养养,等万寿节时你再过来看朕。”
四爷说完还笑了下,摇头道:“以前你就是个急性子,这次看到有人落水,也不喊人就自己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