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京八十里外的驿站里,年羹尧的随从掏出五两银子扔给驿丞,请他们多烧些水给他们这些人洗洗。日夜兼程,想赶在颁金节前进京,现在看来还是来不及了。
年羹尧在屋里让另一个亲兵给他修面,闭着眼睛听随从回来说:“爷,咱们大概是赶不上了吧?这到京还要两天呢,就算咱们日夜不停,马也撑不住了啊。”
年羹尧心情也不大好,可既然知道赶不上,他就打算慢点进京,也能再打算的清楚些。
他道:“不急,错过颁金节还有万寿节,到时咱们肯定已经回京了。我这里有封家信,你去拿给驿丞,托他们这就送出去,多给些钱也无妨。”
两天后,在石家庄外,年羹尧见着了胡期恒,他跳下马跑过去,抱着喊:“元方!哈哈!”
胡期恒也是一脸的喜色,两人都有很多话要说,就走到一旁。
跟着年羹尧进京的人全都下马,避得远远的。
年羹尧听说了八爷的事,叹道:“八爷是个好人啊,也是他指点我对万岁不妨有话直言。我既是武人,要走从军这条路,就不能在万岁面前学那些酸腐文人的作风。”
胡期恒道:“二爷放心,现在就算八爷不在了,我也常去八爷府上看看。福晋瞧着确实是有些可怜了,就是不肯接咱们家的银子。之前万岁在园子里说让各府的阿哥都进去读书,我劝福晋把八爷家的弘旺也送过去,被福晋给回了。”
年羹尧笑道:“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元方只怕是好心让人当做驴肝肺了吧?”
再看胡期恒的神色,年羹尧大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叹道:“再说弘旺也不是福晋亲生的,想她一心替孩子打算那是痴心妄想。”
“宫里如何?”年羹尧最掂记的就是进宫的妹妹,家里的信也不敢写太多。
胡期恒道:“娘娘在宫里还好,就是咱们打听不了多少宫里的事。”
“哦?”年羹尧拉着胡期恒再往远处走走,压低声问他:“怎么,那姓吴的又加银子了?”
胡期恒摇头,他见胡期恒一脸的沉重,就知道事有不好。
“吴公公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以前都是他的小徒弟出来送信,现在也打听不到了。二爷知道,娘娘在宫里,咱们也没把吴公公的事告诉她,就是怕给她带来麻烦,这下连打听都不敢打听。”
胡期恒叹了声:“吴公公……只怕是……”人已经没了。
宫里太监死上个把不算什么,不过吴公公在宫里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了,没想到人也没得这么无声无息的,倒是让胡期恒心底发寒。
年羹尧道:“还有旁的事没?”
胡期恒:“听说最近万岁身边的苏公公不见了,仿佛是告老了,现在的大总管姓张,张起麟。”
年羹尧一皱眉,肯定道:“宫里出事了。”苏培盛是打小跟着万岁的,现在哪里就到告老的年纪了?
少一个吴贵还不算什么,添一个苏培盛,这回宫里出的事只怕不小。
胡期恒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当着年羹尧的面,他话没说尽而已。他深知年羹尧,在他面前显得比他高明可不是什么好事。
年羹尧在原地转了两圈,胡期恒就看着他。
年羹尧站住问他:“娘娘现在是跟在万岁身边还是……”
胡期恒摇头,道:“万岁身边还是只要贵妃侍候。”
年羹尧的眉皱紧了,他进京前的底气不那么足了,他叹道:“元方啊,大概是我想得太好了……”
胡期恒道:“二爷何必妄自菲薄?您的功劳在这里摆着,万岁爷瞧在您的面子了,也不会一直冷着娘娘。”
这也是年家一开始想的,年家两个儿子在朝堂,宫里放一个娘娘,这样才能互相照顾。
年羹尧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甚至在他在奉天接到万岁的旨意时,他还觉得自家的盘算是对的。可他那封请赏的折子到现在还没发还,现在听胡期恒说年氏在宫里似乎也不像是有宠的样子。
等年羹尧带着人进京后,相当谦逊的先去兵部报道,回自已家后再马不停蹄的去十四爷府上磕头。
十四爷坐在书房里,手中拿一根竹板,虎视眈眈的盯着弘暟,听说有人送帖子进来拜见,没好气道:“爷没那功夫!”
说着拿竹板在桌上狠狠的敲了一下,吓得站在下头背书的弘暟浑身一抖。
十四气都不打一处来:“你抖什么?啊?我平时是没给你请先生?你居然连弘昤都考不过!他比你小四岁!!”
弘暟不敢说话,心里嘀咕:那是万岁的儿子,那是一般人吗?您怎么不说您刚给弘昤当先生时,一回府就钻书房里捧着书不撒手呢?
弘昤的旬考一直都是稳坐第一位,这里头有没有水分不知道,但四爷在旬考中用了誊卷糊名,全都用馆阁体书写这种防作弊手段后,水分再大也有限。而且最后的阅卷人是四爷。
所以每逢旬考后的那几天,四爷的心情一直都不错。
皇上心情好了,园子里的气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