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夸人都这么夸。李薇就被人夸过说像孝献。要是四爷能被人夸一句有先帝之风,他能高兴半个月。
但这夸人也要看拿谁当比方。
虽然都是年少早夭的皇后。孝献皇后董鄂氏的名声就不如孝懿皇后佟佳氏好。夸李薇像孝献就好像说她美色惑君一样。
李薇心道至少夸她是绝世美人了。董鄂氏的美色可是千古流传啊。她有时对着镜子摸摸脸,怀疑自己是不是越长越美了?怎么小时候都没人夸自己美得这么祸水呢?
孝懿皇后的名声就好听得多。年氏能被人这么夸,也说明至少她在外表的德行方面做得相当出色,没有可供人诟病的地方。
但李薇能想像得到皇后不可能会高兴。
这宫中能被人以‘贤德’夸赞的只有皇后,历来妻娶德,妾纳色就是古训。
夸李薇像孝献也多是形容她媚惑君王,让四爷被她迷得不知东南西北,把皇后和弘晖放到一边不搭理,只哄着她和她生的四个儿子。这绝不是什么好名声。
所以李薇才最不喜欢这个名,她宁愿外头没人认识她,没人知道她,没人替她传颂这份‘好名声’。
可这事由不得她作主。
年氏这份赞誉来得太快、太急,仿佛还很没道理。
但觉尔察氏看得清楚,见李薇说想不通还笑话道:“以前你小时候还聪明得很,怎么现在嫁人后反倒越来越傻了?你跟着万岁多年,生了五个孩子才能压皇后一头。这年庶妃无功无娠,现在却在宫里压了皇后,代行后职,你说人家不说她说谁?”
李薇恍然大悟,她还真没把自己当成参照物。
觉尔察氏却还嫌不够,继续拿话戳她:“何况听说那年庶妃是雍正三年才进宫的?年轻水灵的小姑娘,哪是你这都有孙辈的人能比得上的?”
李薇捂着心口将要吐血,有气无力的求饶道:“额娘,别说了……”
之前宫里传来一个好消息,弘晖的福晋戴佳氏生了一个格格,洗三时李薇还让人送上贺礼。
这是四爷的第一个平安落地的孙辈人,就算是女孩也贵重。何况皇家的女孩都是有用的,九贝子前脚去替他哥哥送端静出塞,后脚他自己府里的二格格就被带进宫养了,虽然还没封,但日后爵位当不会逊于其姐。
听说九贝子在家里骂四爷抢别人的女儿,好在只是谣传,外面把这个当个笑话说而已。但宗室格格的稀罕之处也可见一般,不见贵为皇上也要抢别人家的女儿了吗?
今年便是选秀年,四爷不在京里也不要紧,有皇后主持此事当可万无一失。
李薇住在圆明园里逍遥自在,宫里多次递话出来问她养得如何,她都是今天好了,改天暑气一重又不好了,等稍稍能养得好些了,再转天下雨天凉了,就又不好了。
哪怕是宁寿宫过来关切垂问,她都没有松口说要回宫。
宫外多自在,而且跳出宫禁后,再看宫里的事就显得多了几□在局外,与已无干的趣味。
换言之:看别人跳脚就是爽。
选秀年各种琐事甚多,年庶妃的好处越发的传扬开来。皇后不能事事亲历亲为,就把长春宫的苏答应推出去争风。苏答应听闻也是个机敏之人,在操持选秀上多有建言,仿佛比年庶妃还要高段。
大家都等着看好戏呢,年庶妃竟然退避三舍,凡是苏答应想接过去的,她一概一分不争,不但拱手相让,在外面说话也都是称自己年轻识浅,不能担当重任。
结果反倒显得苏答应借着长春宫之势盛气凌人,不如年庶妃谦虚,顾全大局。
如果只是宫中的事倒罢了,偏偏这次四爷南巡伴驾的随行官员中有年庶妃的二位兄长。长兄年希尧是康熙朝工部侍郎,一向忠心王事,次兄年羹尧康熙三十九年被先帝赐同进士出身,家父更是由先帝一手拔擢,官至二品,更由先帝赐字‘丹心秉册’,可谓一段君臣佳话。
这拉出来就是一串闪瞎人眼的履历。
李薇不禁暗自庆幸,如果她还在宫里肯定也要被年氏给震得无法安枕了。
其实她跟年氏在家世上根本没有可比性。
倒是皇后,虽母族是乌拉那拉氏,可自康熙朝起却没什么子孙在朝称得上显赫。吃老本吃到现在,因为供出个皇后倒是又起来了。
不过有名声和有权势是两回事。
皇后家最缺的就是能在御前说得上话的人了。
李薇不管这些,反正有额娘在就算天天被骂她也甘之如贻。四爷的信也是随着每天送回的奏章送到圆明园,有时几句小诗,有时一段抒发的旅途见闻,有时随信附上江南水边的一枝柳条,几朵干花。
话不在多,寥寥数语而已。倒让李薇好像正在跟他一同南巡,仿佛他正坐在她面前。
有时四爷大概也是路上太忙,随手扯过一张纸就给她写信,有时写在某张纸的背面,翻到前面竟然是他写得骂某位不知名的官员‘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有时则是添在送回来给她的礼物盒上一角‘知君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