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郡王匆匆而来,进门时险叫四爷不敢认了。
“老四。”直郡王笑了下,老态横生,看着都像五旬许人了。上次见着直郡王时,还是去年过年时。那时直郡王刚嫁了第二个女儿,人瘦了很多,有些疲惫。但也不像现在这样。
“大哥,你怎么……”四爷一时不知道能说什么。七月时皇上有旨意来,已经给直郡王家的三格格定了婚事。照样的抚蒙。
他能理解直郡王短短数月间为何会变成这样。
可牵扯到皇上,他也不好直言皇上不对。更叫他担心的是,直郡王家三格格是康熙三十年生人,四格格是三十一年,再往下宗室女中只有他的女儿了。
照直郡王府的例子,他的府上最后能保下的女儿……大概也只有一个。
手心手背都是肉。大格格与三格格是体弱,二格格是素素唯一的女儿。四爷深吸一口气,暂时不去想这件事。
“大哥,快进来。”他道。
兄弟两个落座,上了茶。四爷没有直言直郡王的来意,转而寒暄起来。直郡王也是一样,他这次去蒙古也顺便见了三女婿,笑道:“皇阿玛应了我,四格格的婚事由着我了。正好之前给她们姐俩儿寻人家,有两家实在是不错。”
见他实在是高兴,四爷凑兴说了两句。大概是难得这么开心,直郡王说:“这次去还见着了大格格的人,她已经有了喜信,我这心也放下一半了。”
“恭喜,恭喜!”要说直郡王心里最掂记哪个孩子,那就是远嫁的大格格了。
四爷拿不准直郡王的来意,此时就道:“有这样的喜事,今天弟弟陪大哥喝一杯。”说着就要叫人去准备午膳。
直郡王摆摆手道:“改日吧,今日大哥来找你是有事的。咱们这就走,跟你府里说一声,晚上大概也回不来吃了。”
他说完就起身,没给四爷再问的机会。四爷只好交待张保一声,带着苏培盛跟了上去。
两兄弟带着随身的侍卫一路到了宫门口,下马时四爷想叫住直郡王,结果他先一步掏出腰牌给守宫门的侍卫验看,还对他道:“老四,快些。”
叫直郡王给诳了。
四爷心道,无奈的上前也掏出腰牌。
进了宫门,直郡王叫人都闪得远些,与四爷慢慢往南书房走。御道上除了持刀披甲站岗的侍卫外,四下再无旁人。
“老四啊,皇上那边有消息吗?走到哪儿了?”直郡王冷不丁问道。
四爷虽然被问得一怔,口风很紧的说:“弟弟不知。接了十八弟的消息后,弟弟就没来过南书房了。”
事实上他在十八阿哥的死讯传回来后,还来过几次,但皇上的消息却总是晚了两天到。这叫他心里嘀咕,当着直郡王的面就不肯直言了。
直郡王含笑扫了他一眼,道:“大哥给你个准信吧。皇上叫梁九功回来传我赶紧过去,还要我带上五千刀甲侍卫。”
四爷脚下一滞。他们这群阿哥虽然府上都有私卫,但满打满算不过二百人就顶天了。自从满人进京后,手上有兵的人就越来越少。以前每个旗的旗主,手下的旗丁全都可以为兵。
但进京后,先帝和当今都在渐渐收拢兵权。当年借着打三藩的机会,皇上已经把天下的兵权收上来了八成。打葛尔丹时,又消耗了相当一部分蒙古的兵力。
可以说,他们兄弟几个虽然那次都领军上过阵,但下来后没几个人手里还能有兵。
叫直郡王领五千人过去,皇上肯定要给圣旨的。
有旨有虎符才能调兵。
这些都是小节,重要是为什么突然叫直郡王带五千人去伴驾?
直郡王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哥哥就要你一句实话。”
“皇阿玛那边是不是出事了?”他目光如电,直刺到四爷的心里。
四爷沉吟片刻,直郡王也不催他。半晌,四爷轻声叹道:“约有半月前,皇上的旨意总是晚两天才能到。”
直郡王瞬间目眦欲裂,瞪了四爷好一会儿,冷笑道:“好,老四,好。”他再次深呼吸了下,“这种事你都敢瞒着?!你的良心叫狗吃了?”他飞起一脚踹到四爷身上,把四爷给踹得直飞出去一尺远。
跟在后头的苏培盛呼的一下子扑上来扶四爷,被四爷推开,“退下去!”
苏培盛担忧的看着他们,只好慢慢退下去了,却还是盯着四爷和直郡王。他想着要是直郡王敢再来一下,他就扑上去挡着。
直郡王踹了弟弟一脚,气还没消,可也知道这里不是胡闹的地方。他本意是在这里逼老四开口,没想到竟叫他也不敢妄动。刚才他们这边的动静就叫那边的侍卫们发觉了,要不是看到是两个阿哥不敢过来,只怕就要引起更大的麻烦。
他上前粗鲁的把四爷给拽起来,在他身上用力拍了拍,算是打消了对面侍卫的疑心。
拖着四爷避到一旁,压低声道:“老四,这种事你都敢瞒着?”
四爷咳了两下,捂住腹部说:“郡王爷,你叫我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