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里,福晋一夜辗转难眠。
到了凌晨三点,她平时要起来的时辰,守夜的丫头犹豫着该不该叫起。听动静主子一夜都没睡着,一直在翻身。
还是她在帐子里轻轻说了句:“点灯吧。”
“是。”守夜的丫头立刻去外屋点了灯拿进屋来。屋里一亮,外面提热水准备洗漱的人也都进来了。
梳洗后用过早膳,屋里陡然安静下来。庄嬷嬷和丫头们木桩子似的戳在那里,个个垂头不语。
她坐在榻上,倚着靠枕。冬日暖阳透过纱窗洒进屋里,映在她脚前寸许处。
她一早上就看着这光亮从一边移到中间。
堂屋摆着的钟指向午时,庄嬷嬷看福晋一上午连个姿势都没换,拿不准是不是该过去问午膳的事。
门外一个丫头掀了帘子进来小声问她:“嬷嬷,膳房的问主子几时用膳?”
寂静的屋里再小的耳语也听起来非常清楚,不待庄嬷嬷说话,里屋的福晋就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庄嬷嬷赶紧进去,轻声问:“主子,这会儿叫膳吗?”。
福晋微微点点头。
庄嬷嬷又道:“用了膳,主子歪一歪吧?”她听丫头说主子昨天没睡好,那过会儿歇个晌?
福晋这时才像回了神,摇头道:“不了,下午传话给我家里,叫他们来一趟。”她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仿佛有些犹豫,庄嬷嬷跟着她看了一圈。
她又道:“就说我得了些好皮子,想着给家里送两块。”
“是。”庄嬷嬷应道。
午膳摆上来,四凉八热十道点心,两汤品两炖品,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子。
福晋看了一眼,就点了一个黄米饭说:“拿那个汤给我泡一碗这个吧。”
庄嬷嬷拿桂圆红枣银耳红豆八宝羹泡了一小碗黄米饭,端上去,福晋也不过只吃了两三口就放下了。
一大桌子怎么抬进来的,怎么抬出去。
提膳盒的太监都想摇头,几人提着膳盒下去,走远了,一个道:“得,今天又可以加菜了。”
另一个道:“天天都这几道,我都腻了。”
“不是有个红糖炖肘子吗?”。
“那个什么吃头?甜腻腻的。我说那膳房的厨子是不是成心啊?我都知道主子肯定不会吃这红糖肘子,他还做?”
“瞎扯蛋!人家是照着膳食单子做的,每天做什么都有数。主子不吃,那是主子今天没这胃口。”
那个被堵回去的小声嘀咕了句:“我瞧咱们主子什么时候也不会吃这红糖肘子。”
屋里,庄嬷嬷见福晋胃口不开,想劝她多吃两口,就问:“主子要是有什么想吃的,不如叫底下人做了送来?”
福晋摇摇头,她还真没什么想吃的。
庄嬷嬷只好下去了。
福晋慢慢叹了口气。她本来打算压服李氏后,把弘昐几个当做弘晖的助力。
另一边,她也要多替弘晖结些善缘。弘晖、弘昐兄弟两个的岁数太近了,现在还看不出来,等越长越大,弘昐也能慢慢出门交际。李氏与三贝勒府上的田氏,七贝勒府上的纳喇氏都交好,这几人同是侧福晋,又都育有阿哥,纳喇氏所出还是长子……
福晋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开始担心起来。
一日弘晖没有被立为世子,她就一日不能放心。
要是弘昐愿意辅佐弘晖,两兄弟携手,府上就万无一失了。只是他年纪小,只怕还有些脾气不好收服。除了她这边恩威并施,弘晖那里也要做出大哥的样子来,好好带着弟弟们。
至于李氏……
福晋是既心烦,又觉得扎手。李氏一惯还算规矩,突然硬气起来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叫人查过十月前后的事,大概是钮钴禄偷偷裁衣又在花园中私截四爷的事叫她不快了?以为是正院的手笔才恼了?
不过是个小格格的小打小闹,何况四爷还没给她好脸色看,李氏就能背着四爷跟正院顶着干,以为钮钴禄氏是为她所用,这就把脸子甩给她看。好歹也是个侧福晋,跟个小格格认真,这种心性实在不堪大用。
她也就是命好,才能一口气连生了三个儿子。
四爷毕竟宠爱她,叫她在耳边枕畔说些什么就不好了。
福晋听说大嬷嬷叫人去给钮钴禄氏说规矩,她也传话叫钮钴禄氏好好学,用心学。想着怎么安抚李氏一二,好把这个槛迈过去。
想到这里,福晋心道,为了弘晖,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就算她再怎么说服自己,十月三十晚上,李氏穿着新衣坐在那里,一晚上四爷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
那样漂亮的衣料她也得了两匹,一匹银蓝,一匹朱红。银蓝她想着给弘晖做衣服用,朱红的给了针线房,做今年过年的衣服了。因为都不急着穿,现在也才刚刚裁好。
她知道李氏也会有,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穿出来。
这叫她都不想穿那匹朱红的进宫了。
明明她的是粉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