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陈掌柜虽说面相痴肥,脑子却好使得很,一听这话立马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深意。那丫鬟不过是个下人,就算再得二夫人宠幸,但人死如灯灭,送她个棺木已经不错了。而面前的这位也是个雁过拔毛的主,少不得在这安葬费中克扣一番。现在看来人家找到自己是因为自己这店小,东西便宜也好在中间赚些好处。想想也是,罗家真要死个重要点的人,也不会关照到他的店了。
虽然心中有些泄气,但陈掌柜依旧满脸堆笑点头答应道,“这个您放心,上等棺木是有的后院就有成品,价格也实在。”
青衫男人听陈掌柜在说“上等棺木”这四个字的时候特别加重了音调,便知道陈掌柜读懂了自己的意思,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
“那咱们这就进去看看?”
“好的,看看再说。”
“柱子,看好店子,我们去去就回。”陈掌柜吩咐了田柱子一声,把青衫男人引进了后堂。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回到了店铺,两人在里面呆了那么久,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田柱子见那青衫男人脸上的笑意比之前更甚了,想来是对陈掌柜介绍的棺木颇为满意。
待两人坐下之后,那青衫男人又继续说道:“棺木的事就这么定了,不过还得请陈掌柜帮忙办件事情。”
“请说,小店一定办到。”
“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这丫头生前是凤凰山石墩村的人,二夫人吩咐下了,要让这丫头落叶归根。可惜我这手上抽不出人手,所以想向掌柜的借个人,把这丫头送回老家安葬,也算了了二夫人的心愿。”
“原来如此。”陈掌柜稍微一琢磨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罗府那么大怎会腾不出人手,不过是大家都是下人,没理由帮这丫鬟送葬,只是碍于二夫人的面子不好说出口罢了,所以才有这一出。
至于这人手方面,陈掌柜却犯了难,虽说世道不好,北城这边病死饿死的人不在少数,但大多都是些苦哈哈的百姓,这些人家里就算死了人,也摆不出什么大牌场,来棺材铺也就买点香蜡纸钱,赚不了什么。那些高门大户又看不上陈记这样的小店,很少有生意来往。
生意不好做,人工方面的开销自然要节省着来。打年头,陈掌柜就开掉了其他活计,只留下田柱子——这还是因为田柱子工钱底的缘故。现在店子里就只有他和田柱子二人,这田柱子一借出去的话,整个店铺就得他一个人操持了。陈掌柜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咬咬牙对青衫男子说:“人手倒是没问题,我这伙计就挺合适。”
青衫男子打量了田柱子一番,淡淡的说道:“人倒是挺老实,就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陈掌柜明白,这是人家嫌田柱子年纪小,怕他办事不牢靠,连忙开口解释道:“您放心,这小子做事麻利又能吃苦,在这店里也做了好几年的伙计了,殓葬方面的事都清楚得很。”
青衫男子不置可否,但现在又没有别的选择,于是对田柱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押运过棺材吗?去过石墩村没?”
“回大老爷的话,小的名叫田柱子,别的不行倒是有把子力气,押运棺材不成问题。去年秋天去石墩村帮人办过丧事,认得路。”田柱子嘴里说得麻溜,实际上没几句真话。这石墩村只是听过名字,知道在凤凰山里,但具体位置还真不清楚。不过这并不是难事,这北城最不缺的就是行脚客,找去过的人问路就成,不能让这点小事坏了陈掌柜的生意。
听田柱子这么一说,青衫男子点了点头道:“认得路就好,这事就交给你办了。这石墩村去一趟也得两三天,你为罗家办事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拿去置办点干粮,还有你那身打扮……也去买身干净的,别到了地头被别人瞧不起。你被人瞧不起是小,丢了咱罗家的面子就是大事了,知道吗?”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个明晃晃的东西抛了过来,田柱子下意识接到手里一看,竟然是块银元。
“这个……”田柱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拿到过这么多钱,当场就愣住了。
陈掌柜在一旁看得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要不是有外人在场,说不得就要从田柱子手中抢来占为己有。心中更是对这场买卖有些期望,你想啊,人家打赏伙计都那么爽快,这桩生意肯定大有油水。
青衫男子见两人这副模样,嘴角一扬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嘴里说道:“给你你就拿着,我说过只要把事情办好,罗家不会亏待你。”
“就是,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啊。你这傻小子还不谢谢大老爷打赏!”陈掌柜也见缝插针的恭维起来。
见田柱子作势磕头道谢,青衫男子挥了挥手道:“罢了,你好好准备,半个时程后上路。陈掌柜,那口棺材还得劳烦你找人送到罗府,咱们弄好了就直接上路,这天气拖不得。”
“对头,这天气确实不能拖。”陈掌柜附和着,立马找人去拉棺材。
陈掌柜引着青衫男子离开了,虽说这下力活平日里都是田柱子来干的,但今天他另有任务,陈掌柜也就只得去外面找个人来把棺材拉到罗家。好在这年头吃力气饭的人不少,也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