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之上铺上一大块毛毡,一张案几搁在毛毡之上,两人盘膝相对坐下,耳边传来隆隆的易水河咆哮奔腾之声,李儒却在心中快速盘算着,他没有想到高远会亲自来进行这一次谈判,这让他先前的许多策略顿时都落在了空处,当然,高远亲自到此,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就是如果一旦敲定了某些事情,将来执行的力度和达成的可能性便要可靠上许多.
“大秦希望结束这一次意料之外的战争!与大汉王国达成和平.”李儒看着高远,一字一顿地道.
高远轻轻地敲着桌子,”李大家,这不是一场意料之外的战争,而是秦国蓄谋已久的一场针对汉国的有着明确战略目标的战争.我们可以来假设一下,如果没有山南郡城我部的顽强抵抗,如果没有大草原上成千上万的匈奴牧民对秦军的袭扰,那么我大汉东野就会被你们全歼,紧跟而至的,必然便是积石郡,大雁郡等我大汉后院的不保,丢掉这些地方,我大汉立时便会陷入困境当中,更何况,为了支使楚国与你们左右夹击我大汉,你们甚至还送出了韩地三郡给楚国.所以,这不是意料之外的战争,只不过战争的结果,出乎你的意料之外而已!”
看着李儒有些发青的脸,高远淡淡地道:”所以我们今天的谈判,虽然你我共坐于案桌两端,但实则上并不是平等的,因为我们两人之间的谈判不是我们要结束战争,而是你们来向我大汉乞和!”
“汉王殿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李儒轻轻地道:”这一场战争,我们的确损失惨重,可大汉却也不是毫发无损,你我双方如果再打下去,只怕会是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到好处.”
“是么?”高远呵呵一笑,”这一点我还真没有看出来,我看到的只是你们秦军在李信,王逍覆灭之后,精锐军队损失泰半,如果我大军此时全力攻击,秦国只怕倾覆就在翻掌之间.”
“汉王殿下此话可就是言不由衷了!”李儒渐渐地定下心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汉王殿下还会有心情陪我这样一个老头子在这里闲话?既然双方都有停战的意思,那么我们何不免去这些不必要的威胁,而直接进入主题呢?”
“李大家,这你可错了!”高远笑道:”想来李大家这些年来一直都在研究我大汉的国策,对我大汉的发展一定是颇有心得,那么就应当知道我大汉秉承的是民为重,社稷次之,君再次之,我们大汉的确有结束战争的意思,但并不是我们认为在军事之上对秦国无可奈何,而是因为我大汉百姓在这一次你们的突然袭击之中蒙受了重大损失,如果战争再继续,那么我大汉百姓将要承受更大的损失,这不是我们想看到的,我大汉立国的最根本一条,就是要让治下的百姓活得更好,所以,我们愿意坐下来与你们谈一谈,但是有一点请李大家记住,如果不能让我们满意的话,我们大汉的百姓也有着承受更大牺牲的能力和心理准备,直到将你们秦国打得再也无法在这片大陆之上立足,李大家应当明白,我们现在有这个能力.”
“我不认为你们有这个能力!”李儒摇头道:”或者汉王殿下并不了解我大秦的动员能力,如果我大秦全体动员,便是再调动百万大军也不是问题.”
“一百万大军和一百万军队并不是一回事.”高远呵呵一笑:”如果说人多便能赢得战争的胜利的话,那高某人这十余年来的征战,可就不知要死多少回了.李大家不是领兵的将领,也没有入朝真正地治下过政事,您可知道,当真要动员一百万大军的话,需要多少人来进行后勤支援,没天需要多少消耗吗?眼下还没有到秋收的时候,我很想知道,秦国如果真动员百万大军的话,给这些军队吃什么?如果真动员一百万大军的话,秦国今年的秋收怎么办,让粮食烂在土地里?”
听到高远说到这些,李儒却是有些瞠目结舌了,正如高远所说,他在秦国,并没有真正入过朝堂做一件具体的事务,他所做的,都是那些高屋建瓴纲领性的东西,说到这些俗事,他的确是不太懂的.
“汉王殿下大概不明白一个建国数百年,底蕴深厚国家破釜沉舟的决心吧!”李儒自然不能就此缴械的.
高远却是点点头,”这个,我自然是明白的.不过眼下的大秦恐怕没有破釜沉舟的能力吧,贵国王上的身体可还好?不知还能坚持多久时间,一个月,两个月?”
高远紧紧地盯着李儒的眼睛,话语却像刀子一样剜着李儒的内心.
李儒瞳孔收缩,秦武烈王因为李信王逍败亡,王剪遁走而病情恶化的消息,一直都是秦国最高的机密,能知晓秦武烈王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的人,除开有限的几个心腹之外根本无人知晓,高远是何处得来的消息?
“你,你怎么知道?”李儒脱口而出的话,让高远身体微微后仰,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浅笑,君子可欺之以方,像李儒这样的学术大家,又不理俗事,对于这些小伎俩,果然不能做到不动声色,如果换作是范睢来谈判,只怕高远这样的试探就什么也捞不到了.
“我本来还不确定,便现在我确定了!”高远微笑着道.
“你诈我!”李儒大怒,一张脸红了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