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笑盈盈地坐在沙河城城守府的大堂之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杨大傻如同热锅之上的蚂蚁一般,满脸的焦急之色,看起来只怕自己说一声你去吧,他就会插上翅膀一溜烟地飞出这大堂,然后点齐自己的兵马,直扑天河郡城而去。而站在他身边的梅华,却是有些手脚无措,这位仅凭着千余人马,就将沙河城内数千天河郡兵杀得屁股尿流的猛将,此时头上的汗正一滴一滴啪啪地掉落在地上镶嵌的大理石地板之上。地板已经被清洁得光可鉴人,这一滴滴汗水落下去,显眼之极。
“很热么?”高远盯着梅华,这应当是他第二次见这个家伙了,但第一次,着实是映象太淡漠了一些,仅仅是因为梅花这个很搞笑的名字,让自己一时之间来了兴趣,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叫梅华,一时的心动,却为自己麾下挖掘出了这样一员猛将,倒也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梅华给他的映象很深,是因为这家伙在大方城闹的那一出,光天化日之下,单骑拖着石碾子破门,一人一马一刀,杀得龚得志府内人仰马翻,要不是易彬应变及时,只怕龚得志当场便要被他做翻,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个猛人啊,假以时日,只怕要比杨大傻更厉害。
更何况,从他破沙河城这一战来看,此人不仅勇猛过人,而且对于战场情势的把握,亦是精准之极,那一时间,要是他不当机立断,将对方的马队打散,让对方冲到城门洞子前方的话。只怕便是一场苦战,他带的一千余人,就算守住了城门。等到了杨大傻的主力部队,只怕最后也剩不下多少人了。
有勇有谋。而且还有一颗赤子之心,这样的人,的确让高远很是欣赏,不过年轻了一些,终究还有些毛燥,再磨练些年月,必将成为一员大将。看着梅华,高远心里想着。不过他此时却忘了,自己也年轻得很,今年来过二十五岁来着,比梅华大不了多少,站在他面前的杨大傻,比高远大了一轮,而上官宏,还要更大一些。
此时的上官宏,也是满脸促狭地看着杨大傻,这家伙。在自己面前也时常跳脚,但到了都督面前,比一只猫也强不了多少。看见杨大傻将求救的目光看向自己。上官宏立马将脑袋向上仰了四十五度角,仔细地观察起这间装饰得美伦美焕的大堂。
“不,不热!”梅华小声道。的确不热,但他紧张,对于他而言,高远距离他实在太遥远了,当初仅仅见过一面,而且自己前不久还犯了事儿,连累得大傻连长将官儿也丢了。再见到这位掌握着上百万丁口,近十万军队的征东府最高首脑。心中只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一颗心跳得几乎自己都能听得见。
“不热,怎么汗流满面?”继续打趣地问着梅华,高远兴趣越发高涨起来。
“紧,紧张!”梅华伸手擦了一把汗,他终究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听着高远的语气很和善,终于抬头瞄了一眼高远。
“哈哈哈!”高远放声大笑起来,指着梅华,笑对上官宏道:“我们单骑破门,杀得龚得志面无人色的猛汉,英雄,居然紧张了。”
上官宏微笑着:“怎么能不紧张,想当初我被调入亲卫营,第一次见到都督的时候,也是如嘴呢!”
“龚得志不是个好东西。”梅华听到高远终于提起了这件事,心中反而停当了一些,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尚胖子在前线奋战壮烈牺牲,他居然在后头欺负尚家娘子和胖子的家人,这样的人,该死一万次。”
高远也不生气,微笑着看着他,“如果这件事情重来一次,你还会不会就这样杀上龚得志家去?你现在已经知道因为你的莽撞而坏了监察院的大事。”
梅华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就在上官宏和杨大傻都以为他会作出一个他们认为正确的答案的时候,这小子居然来了一句,“都督,处在当时的情况之下,我仍然会这么做。”
杨大傻一听便急了,劈头便又是一巴掌,“我是杨大傻,你是梅大傻啊!”
高远呵呵一笑,“杨大傻,你现在都是近卫军的师长了,还是这样的军阀作风?”
杨大傻不好意思地一笑,他也是太急了一些,竟然忘了此时就在都督的面前,听到高远这么说,不由不好意思地道:“军阀作风的什么我不懂,但我爹娘小时候就用棍棒告诉过我,棍棒底下出孝子呢!那时候恨他们恨得紧,后来长大了,明白了,却是晚了,他们都不在了。”
高远感叹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世上之事,终是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大傻啊,你是师长了,以后官儿也会越来越大,要改改了。”
杨大傻摸着伤疤纵横的脸,笑着却不说话,高远微微摇头,这家伙,只怕当真是改不了,当下也不再理他,回头看着梅华,“说说你的理由。”
梅华也是豁出去了,大声道:“都督,尚胖子是我的战友,生死兄弟,又救过我的命,我自然有责任照顾他的家人,他的家人受了欺负,我自然得替他们出头,至于坏了监察院的大事,我只是一个小兵,哪里知道这里头还关联着这样的大事?所以,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如此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