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河畔,三千铁骑矗立,周长寿勒马立于河堤之上,看着身前那一座架于河上的浮桥,却迟迟没有下达渡河的命令。
这座浮桥是在赵国重新取得对全城,渭城等五城的控制权之后新建的,名义上是为了方便两岸之间商业的交流,人员的往来,但实则上,那个时候,姜新亮便已经有了投赵的心思,这座桥的搭建,便是为了方便赵军能在必要的时候,迅速地通过易水河,进入到渔阳郡中。
桥就在眼前,渔阳郡也似乎就在手中,但是,周长寿却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踌躇了。
四周的将领心中虽然焦急,但却无一人发声,只是将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拿下渔阳郡,燕国最后一支能战的郡兵便将不复存在,周玉与檀锋这几年虽然拼尽全力,练出了一支新军,但这支军队,目前却被齐国牵制着,另一支强军征东军,只怕恨不得燕国早早就垮了,更不会在这个时候插手,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顺利,那么遂人心。但正因为一切都太遂心了,周长寿反而犹豫了。
跟着赵牧久了,周长寿也明白,但凡看起来美好的东西,内里说不定就包裹着要人命的玩意儿,檀锋不是笨蛋,相反,这个人是让太尉也刮目相看的人物,这一回赵拙遇刺,如果说背后没有檀锋的影子,周长寿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燕国势弱而赵国势强,这个当口,檀锋没有理由去招惹赵国,如果他偏偏不顾一切这样做了,那肯定是因为他已经知道赵国在打渔阳郡的主意,他要让赵国自顾不遐。可仅仅就是这样么?周长寿沿着这个思路想了下去。
仅仅是这样吗?
会不会这是一个巨大的诱饵。甚至连姜新亮也是这个诱饵的一部分?
太尉带着一万精锐离开,,留给自己的便是这三千铁骑还有一万守军。但一万守军分布在五城,平摊开来。每城不过只有二千余人,唯一能机动的便是自己现在带的这三千骑兵。
邯郸出了大乱子,而风暴的中心渔阳郡却一如平常,平静得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姜新亮可信么?
如果他可信,檀锋有什么后招?
自己一旦过河,会有什么后果?
看着面前的这座巨大的浮桥,周长寿突然打了一个寒噤,假如。假如自己一旦过河后,这座桥突然没了,自己怎么办?
越想越是惊悚,周长寿不由想起赵牧临走时说过的话,临可放弃,也不能冒进。直到此时此刻,周长寿方才明白作为一个决策者有的时候该有多么为难。以前他在赵牧的麾下,赵牧说什么,他就去做什么,很少有自己需要决策的东西。即便有,那也是在战场之上,临时的战术变化。但现在,赵牧给了他一个两可的建议,到底怎么做,却需要他来拿主意,这个主意一旦拿错,付出的可就是无数人的性命。
赵国内乱将起,自己这里决不能出漏子,假如这真是一个圈套,针对的就是自己麾下这数千骑兵的话。一旦中计,不仅是这几千骑兵不保。好不容易重新夺来的全渭五城,也必然守不住。而此时此刻,国内是断然没有足够的力量发起反击的。
或者,这才是檀锋想要的。檀锋不但想要挫败赵国侵夺渔阳的谋算,甚至还打算着反咬一口。
“将军!”身边一名将领低声提醒道:“要不要现在就过河?”
周长寿吸了一口气,巨大的诱惑就在眼前,如果不试一试,总是不甘心的。
“甘宁,你带五百骑兵先过河,剩下的,先驻扎下来。”周长寿吩咐道。“何开来,你的虎豹骑动作太慢了,我要知道九原方向燕军的动向,渔阳郡的具体情况,还有,渔阳郡兵各支部队的动向。”
“遵命!”两个将领同时躬身领命。
赵骑开始渡河,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骑兵牵着战马,走在随波起伏的浮桥之上,周长寿亦是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骝骝才是。
距离易水河边不远的一处小村子之中,檀锋皱着眉头听完了哨探的回报,扼腕叹息,“我小瞧周长寿了。此人是赵牧麾下猛将,向来以猛打猛冲而闻名天下,想不到,独挡一面的时候,却是如此一个谨小慎危的性子,难怪赵牧将他留下来。”
“大人,此人不过河,只是派出小股人马前来试探,我们可就有些为难了。”寇寒枫:“出击,最多吃了这一小股人马,于事无补,不出击,任由这股骑兵深入的话,我们的布置可就要暴光了。”
“再试一试吧,寇寒枫,你亲自去,迎上那支先过河的骑兵,告诉他们,姜新亮的图谋已经被我发现了,我策反了几支渔阳郡兵,现在正向渔阳郡城进发,准备进攻渔阳郡城,姜新亮危在旦夕,请周将军迅速过河援助郡城。”檀锋道。
“属下遵命!”寇寒枫用力地点点头,转身便欲离开。
“寒枫!”檀锋突然叫住了他,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这一次去,是有性命危险的,如果周长寿瞧破了,必然不容你回来,但你是姜新亮的亲卫统领,也只有你去,方才能取信于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寇寒枫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