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之后,自蓟城而来的迎接这批自东胡返回士兵和将领的官员才姗姗来迟,这个叫邓公明的官员,以前藉藉无名,看来也是这一次燕国内变之中的受益者。
对于大燕的前太尉周渊,邓公明倒是极为有礼,“太尉,卑职奉命前来迎接太尉归朝,周玉周太尉请我向您致歉,因为齐*队最近动向频频,周玉太尉怀疑他们有进犯大燕的可能,必须要有所应对,是以不能前来亲迎太尉,还请太尉恕罪。”
周渊嘴角微微撇了一下,周玉是周氏本族人,哪怕只不过是一个旁枝末族,但总也是周家人,是以当他表现出在军事之上的才能时,周渊便大力扶持,如果没有周渊的一力力捧,周玉如何能以这个年纪,便在军中坐到了如今的地位,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却是这位他视为嫡系中的嫡系的远房侄子,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刀。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周氏一族,自己这一脉的嫡系一族,这一次恐怕是难逃劫难,但好歹周氏不会因此而没落,没了自己,还有一个周玉,周氏不会像宁氏那样一败涂地,一蹶不振。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国事为重,我一个败军之将,卸职官员,也不敢劳动堂堂一国太尉前来迎接。”周渊淡淡地道。
邓公明有些惶恐,他刚刚被提拔上来不久,对于这位以前声名赫赫的太尉,骨子里仍然有一种畏惧。
“太尉言重了。太尉羁留东胡,周玉周太尉是日夜忧心啊。”
周渊嘿了一声,却是不置可否。邓公明不敢再与他对面。转而对周渊身旁的孟冲道:“有劳孟将军了,下官请拜见高远高将军。”
孟冲大大咧咧的一挥手,“我家都督早就离开这儿了。都督日理万机,来见周太尉一面就不知累积了多少公文。哪有空在这儿等着你。来人,将兵册交给这位邓大人。”
听了孟冲的话,邓公明又羞又恼,孟冲话里的意思很明白,高远来见周渊,但不会见你,因为你没资格。别看他在周渊面前惶恐,胆怯。但在孟冲面前,却自觉身份要高了不少,怎么说自己如今也是大燕的上大夫之一,你一个微末小将,居然也敢大厥词,一挺腰杯,正想发作,一边的周渊淡淡地插了一句话,“邓大人,这里可是辽西。”
周渊一句话。陡地让邓公明反应过来现在征东军与朝廷的现状,高远根本就不尿蓟城,甚至已经摆明了一种敌对的架式。自己要是不识相,惹恼了这些大头兵,一刀子砍了自己脑袋下来,蓟城的反应多半是再派一个官员来,而不是替自己伸冤报仇。
当下硬生生的吞下这口气,接过燕军的兵册,一看头里的总数,便不由为了颜色,五千燕军的总数。已经被一支粗粗野之极的改成了四千五百之数,那一道狂野地划去原先数目的墨杠。让邓公明几乎气得七窍生烟。
“孟将军,东胡人释放的应当是五千人。为何却少了数百人?”他将兵册举到孟冲的面前,大声质问道。
孟冲抬起眼皮,瞟了一眼,不以为然地道:“怎么啦,死啦!”
“这怎么可能?”邓公明大声咆哮起来,“东胡人释放他们的时候,还是五千人,这才过了几天,就死了几百人?他们是怎么死的?”
孟冲咳漱了一声,啪的一声,一口浓痰直接标到地上,看得邓公明眼角一阵乱跳,“怎么死的?胀死的!”
“你说什么?”邓公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死的?”
“我说胀死的!”孟冲提高了音量,“邓大人,你是不知道啊,这些士兵一个个都饿得皮包骨头啊,显然是从来没有吃饱过饭,咱家都督一看这样子,就生了恻隐之心,这都是燕人啊,都是咱们的袍泽啊,怎么给饿成了这个样子呢?于是就下令我们杀猪宰羊,肉哪是一盆一盆地往上端啊,白面馍馍那是一筐一筐地往上抬啊,就是想让这些可怜的士兵吃了顿饱饭,可哪里知道,这几百人许是饿得狠了,又吃得太多,就给胀死了!”
孟冲说得是一本正经,邓公明却是气得发疯,翻开兵册,更是眼前一阵阵发黑,里面的名册上,那一个个被划掉的名字,绝大部分都是基层军官,校尉一级的便有数十人,其它哨长,兵曹更是占了大多数,什么被胀死的,明显这些人都是被征东军扣下了。
他喘着粗气看着孟冲,孟冲也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双手一摊,“邓大人,这事儿,我们是办错了,但也是好心啊,你要是痛惜这些人的死,不妨就去他们的坟前拜祭一翻吧!”
邓公明瞪着孟冲:“这些人都有家人在原藉,不知我能不能将他们的骨灰带回去?”
“当然可以啊!”孟冲一挥手,“来人啊,去将前些天下葬了的那些燕军士兵挖出来,遗体烧了,捡些骨灰让这位邓大人带回去。”
外头传来响亮的应答声,邓公明一下子便懵了,这些人要是真死了已经下葬,因为自己再被挖出来,那可是要被人咒祖宗十八代的。
“够了!”一边的周渊低吼了一声,孟冲是无耻,这位邓公明则是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