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到半截,却听残月痛呼出声,“不要说了!”
那苍凉的声音里夹杂了太多的情绪,委屈、矛盾、凄苦、悲悸……仿佛有莫大的苦楚难以名状。
生生让哥舒无鸾一颗心为之隐隐揪痛,莫名的怜惜涌出心门,泛滥满怀。
望着她紧阖的双眸,惨白如纸的面容,和隐隐发颤的唇角,她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开解的话,眼见着就连她的肩头都在颤颤发抖,忽而抬起手臂想要轻抚安慰,却是刚抬到了半空便无力的放下了。
依眼下这种情况来看,倘若急进此事,恐怕会落得事与愿违的境地,凡是不可操之过急,还是给她一些时间,让她冷静冷静。
不过,从她复杂的情绪不难看出,她还是对祝君豪有情的,若不然情绪也不会起伏的这么大。
看来,她还是改天再来吧。
缓缓收起思绪,哥舒无鸾低低说了句,“叨扰师傅了。”
说罢,便要转身而走,却不想,一道微颤的嗓音适时从背后传来,“若……我回到他身边,是否有利女官大人完成任务?”
闻言,哥舒无鸾心中一动,不可思议的转首睨向她的背影,忙声道:“倘若师傅能与祝君豪重归于好,在适时帮忙提起借灾款之事,那么何止是我可以顺利交差,更能让国君与娘娘压在心口的大石落地。”
一番语罢,换来一阵沉默,哥舒无鸾感觉此时就连呼吸都感到压迫。
正当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起伏时,残月声音苍白道:“此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这样的口吻分明是一锤定音,哥舒无鸾当即满心狂喜,没想到事情竟进行的这般顺利!
“师傅慈悲,我在这里先替万千灾民谢过您,告辞。”说完,随即拱了拱手,退出了房间。
女子走后,房间瞬间静了下来,只闻窗外阵阵雨打芭蕉之声,仿若凄凉的晚曲。
残月慢慢转过身,望着消失的人影和空落落的房间,一行清泪缓缓滑下侧颜。
……
外面的雨雾一直未散,大雨横斜,雨帘如织。
哥舒无鸾出了房门,撑伞行在雨中。
地面虽有些许石子铺路,却也泥泞湿滑,不乏落步难行,突然脚下一滑,生生让她身子为之倾斜,差点摔在泥水中。
就在她奋力稳住身子之时,一只手适时扶住了她的手臂。
她一时诧异侧首望去,发现终乐公主正端端站在自己身侧,原本的那身宫装在她离宫的那晚,便早已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素净的常服。
此刻,只见豆大的雨点正在打湿她的侧肩,一片湿意无情晕开。
她的发髻间亦是过于寡素,只由一支普通的银钗装饰,总的看来给人以邻家女孩的感觉。
沦落如此落魄的终乐公主,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免为之满心酸楚,将手中油伞挪了挪,为她遮雨,努了努唇,刚要出声,却不想被她拦在了前面,“别说,什么都别说。这样的我……很好。”
说着,终乐公主强强扯起的一丝笑容,笑容里满是瑟然。
哥舒无鸾将她的窘迫尽收眼底,低声道:“这里的日子,未免清苦,还是随我去……去我新赐的府邸住吧。”
她想说国君赐的府邸,然而,话未出口便哽在了喉间,‘国君’二字怕是她心头的伤疤,料想她也是不愿听她提起的吧。
终乐还以苦涩一笑,“不了,这里很好,最起码,让人心静,更能……远离是非。”
说完,只见她眸间浮起了些许氤氲,丝丝不舍掩埋其中。
她何尝不想放下满心挣扎,随她而去,但是她却不能这么做。
外面的流言蜚语已经够多了,多的让她无颜对世,又怎能让心系之人受自己连累?她于心不忍!
聪明如哥舒无鸾,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公主……”
“别叫什么公主了,自那晚起,我便是庶人,庶人便要有庶人的称呼。殷离,我的本名唤作殷离,只是终乐的封号盖过的太久了,久的让人早已遗忘。”她撑起酸涩的笑容,低低说道。
暴雨一直在肆虐,雨中的二人却是相对无声。
久久,只闻终乐公主轻轻问道:“你来这里是公干吧?”
说话的同时慢慢扫过女子的一身服饰,面色浮现些许不自然。
这话是猜测也是笃定,若她是来探望她的,便也不会向寺门的方向走去了。
即使明知她不是为她而来,也没有丝毫怨怼,倒还在感念上苍的恩赦,能在冥冥中安排她见一眼心仪之人。
睨着她聪慧的眼眸,女子有些尴尬的垂下了眼帘,沉沉的点了下头,应了声,“是的。”
“那……路滑不好走,你下山时要记得小心些。”掩下眸中的依依不舍,她轻声的提醒道。
言罢,松开了女子的手臂,慢慢向后退去,立于雨中目送。
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裳,能察觉到她的双肩在瑟瑟发抖,任凭无形的凄凉侵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