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无鸾一路追着终乐公主到了她的寝殿,见她哭的伤心非常,本想安慰几句,哪知她竟是一下扑向了她怀中,哭的死去又活来,任凭她怎么劝也停不下来,权衡之下,怕她再这么哭下去会伤了身子,便点了她的睡穴。
将其扶回榻上,盖好薄毯,叮嘱宫娥小心侍候着,而后踏出了寝殿。
行在宫道上,她的心情是沉重的也是无奈的,为这位生为天家之女的公主感到无尽悲悯和凄凉。
无论她身份多么尊贵,到头还不是被当成维系社稷的一条纽带!
哥舒无鸾深知终乐公主的话,正中国君的想法,赐婚之事只是为了笼络安抚裴安罢了。
但,裴家的门岂是那么好入得?倘若,裴安有什么不臣之心,首当其冲受害的便是这个公主,因为他是不可能埋个隐患在身边的!
收起复杂的心绪,举头望了望天色,但见簇簇烟花染亮了半边天。
想是宴会散了,国君在携众游园消遣,趁着眼下闲暇她刚好可以去探望一下雷的伤势。
想到这,举步向御药殿走去。
不多时,停步在殿门口,轻轻推开门踏了进去,一阵浓浓的药香扑鼻而来,带着苦涩一齐吸入肺里。
殿内点着一盏烛火,昏昏黄黄,有药童正坐在椅子中打着瞌睡,他身旁的一张软榻上,男人阖眸而卧,沉沉的睡颜,时而蹙眉,时而舒缓,貌若眠的很不安稳。
哥舒无鸾轻步走近榻边,忧心的扫了一眼男人的面色,抬手推了推药童。
药童激灵一下醒了过来,见是锦衣侯,忙惊慌行礼,“奴才失职……”
“小点声,别将他吵醒了。”虽是呵斥的话,却压得极低,不乏含着轻柔之感。
药童赶忙瘪了瘪嘴收住话,望了望女子满带忧虑的脸色,轻道:“这几日天热,夏侍卫的伤口有些感染,这不,喝了药他才刚刚睡下。”
睨着男人缠着层层纱布的手臂,哥舒无鸾沉声问道:“要紧吗?”
“上过药了,倒是不要紧。”
听了药童的话,女子略略安心,“那就好,你要好好照顾他。”
“是!大人。”
哥舒无鸾点了点头,这便要转身离开,却在这时,男人紧握在掌中的一角布料引起了她的注意,出于好奇,想要拉出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连睡着了他还握在手里,哪知拽了半天愣是没拽出来。
颓然收回手,蹙眉问向药童,“他手中攥的是什么?”
药童被问的一愣,最后忙将答道:“哦,是一截衣袖。那晚夏侍卫伤重,师傅见他衣服被撕坏了,便帮他换了下来,打算扔掉,也不知怎的,本来昏迷不醒的夏侍卫,竟一把死死的攥住了那条袖子,师傅怕污血感染伤口,便将他攥住的那条干净的衣袖剪了下来,留在了他手中。后来夏侍卫清醒后,经常捧着那袖子傻笑,奴才曾偷偷瞧了一眼,那断袖上还缝了一道堪比蜈蚣爬的丑陋补痕,猜想这补丁定是出自他心上人之手,不然也不会……”
药童犹不知死活的批判着那袖子上的‘杰作’,直至察觉女子的脸色在一点一点暗沉下去,登时止住了话口。
哥舒无鸾冷冷笑道:“嗯?比蜈蚣还丑?”
惊的药童打了个冷战,连脖颈都在飕飕冒凉气,连连摇头否认,口不对心道:“不会啊!怎么会?”
这大人是怎么了?他又没有在说她,干嘛摆着一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样子?
女子深深瞪了药童一眼,愤愤然拂袖,一转身迈步离开了药殿。
该死的小王八羔子,竟说她的女红比蜈蚣爬还丑!
可恶!有那么丑吗?
这一路,哥舒无鸾都在心底咒骂,直至回到耳殿这口闷气都没发泄出去。
脚尖刚刚迈过殿门槛,还没有落稳却猛地收了回来,凝力一纵,身姿凌风飘然跃上了殿脊。
皓月当空,薄薄的清辉浅霾下,一袭浓墨般的身影正悠然的坐在殿脊上,月影晃过,洒向他颀长的身姿,顿时镀上一层烟波,迷迷离离,望不真切。
睨着那压得极低的风帽,哥舒无鸾凝声冷笑,“又是你?你竟还敢来!是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了吗?”
那人低低一笑,声音魅雅低沉,“你说过很多话,我这个人的记性又不太好,怎知道你问的是哪句?”
女子眯眸,犀利的视线扫过男人周身上下,最后落在他的隐在风帽下的脸,“说吧,这此又是为何闯宫?”
她负手站在离他不远处的青瓦之上,这次却是很淡然的与之攀谈,而并未出手擒拿,因为她自知以自己的实力根本拿不住他,与其白费力气,还不如静下心来听听他的‘高论’。
“无事,就是想你了。”魅影的声音很淡,寥寥落落的,然而,却夹着一往情深的错觉,仿佛投注的很深的感情。
哥舒无鸾对他的话微微颦了颦眉,“你不是很热衷宫内发生的案子吗,为何对行尸之事一点也没理会?这几日少了你来凑热闹,倒是让本官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