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终乐公主根本没意识到眼下的利害,哽着喉回道:“父母之命?!呵呵……我的娘亲早死了,父亲又从来没正视过我,有父也等于没父!何来的尊父母之命?”
这番话犹如惊涛袭来,简直骇及全场。
哥舒无鸾愕然的望了一眼终乐公主,凝眸望向高位,但见国君的面色现下已不能拿难看来形容了。
收到大妃缓缓摇首的示意,哥舒无鸾慢慢敛下了眼帘,此刻就算她想为终乐公主解围也怕是力所不能及了。
一旁的缪烟公主惊恐的扯着女子的衣袖,低低劝道:“乐姐姐别说了……”
熟料,终乐公主一把拂开了她的手掌,冷冷扫过喏喏低首的周常侍,对着缪烟公主冷笑道:“别说了?你感情享受着母慈父爱,可曾体会过我的苦楚?这么多年,我在流言与嗤笑下夹缝生存,又有谁心疼过我?我咬着牙好容易挨了过来,而现在好了,又来个赐婚,说好听了是喜事一桩,但实际上我就是一个笼络权臣的棋子!可我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任谁也不能拿我当工具使!”
闻言,裴安适时嗤鼻冷哼了一声,精明如他,怎会看不穿国君今番赐婚的用意?经由查贪一事他的气焰已尽被国君打压的差不多了,现下又想着施些小恩小惠来拉拢他,他岂是那些给点甜头便卑躬屈膝之辈!
终乐公主的话使得国君的脸色霎时阴晴不明。
大妃忙出声回缓气氛,“乐儿,不可以这样说你的父君,对于赐婚之事,你不要多心,这只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着想,即便你有异议,也要等宴后在商量……”
哪知话还未说完,便被国君冷声接了过去,“商量什么?寡人心意已决,没有商量的余地,这婚事她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这一番冷硬决绝的话抛了出去,终乐公主顷刻含泪奔出了宴会当场。
哥舒无鸾忙悄然追了出去。
女子刚刚离场,裴安适时拉了一把目光尾随的儿子,将其拽回了位子上,低声威吓道:“你给我听好了,国君的意思明了,你要想抗旨不尊,那就等着身首异处吧!”
打从前几日他多番闯督策营,他便察觉到自己的儿子已被死敌迷住了心窍,他防来防去,就没料到出了个家贼!
不能任由这个畜生坏了他除敌的大事,此番国君赐婚也好,免得他被哥舒无鸾那个小贱人蛊惑了去,而傻傻的泄了自己的底。
谁知,裴英暝根本没拿他的话当回事,“哼!反正我就是看不上那个什么公主,若非要我娶她,我宁可脑袋搬家。爹要是怕被我连累,咱们大可以断绝父子关系好了。”
“你……”裴安的脸一下黑的如锅底,指着男人半天没接上话。
鸿离世子暗自观察着宴上之人的脸色,嘴角勾起丝丝尴尬的纹路,明明是主角,偏被人晾成了配角,今夜设的这次家宴到底是用来接待他的还是用来拉拢朝臣的?
这时,有随侍匆匆奔向高位,对国君低语一瞬,但见国君面色适时回温,兀自笑道:“呵,诸位爱卿是不知啊,寡人最近聘请的这位大舞师倒是时不时出些新奇的鬼点子。席宴冷了怕是食之无味,咱们还是移步去西苑看看烟花表演吧。”
说罢,起身迈下了高台,众人忙应声,“是。”
……
月明,良夜,花影斑驳,西苑处人影重重,纷纷被天幕绽放的各色烟花吸引。
就在这时,隐在海棠树下的女子悄然退出人群,急匆匆穿过苑门,奔着宫门方向而去。
月光一晃,女子娇柔的小脸染满忧色,忆起心心念念的人正生病在榻,不自觉得加快了脚步。
而她对面同样也走来了一道匆忙的身影,这条僻静的小路本不太宽,二人行了个对脸,脚步却同时往一个方向左挪右移,这便刚好互相堵住的各自的去路。
缪烟公主本就满心焦急,见被人挡着路,顿时恼了,“狗奴才,本殿下的路也敢挡,你自己去廷杖房领二十板子吧。”
裴英暝本打算趁这次入宫,制造一些与哥舒无鸾亲近的机会,哪知宴上她突然离席,这便想着去寻她,没想到刚走到半路,便杀出这么一个悍妇,不但骂他狗奴才,还要打他的板子!一听到‘板子’二字,上次被打的伤猛然隐隐作痛。
听闻她以本殿下自居,男人眯眸细细望了一瞬女子,发现是缪烟公主,非但没行礼问安,反倒是气焰熊熊,“你长没长眼,明明是你挡着我的路。诶,好狗不挡道,让开让开!”
说罢,便要动手拂开女子,却被她一下拍开了手臂。
这粗俗的话,粗鲁的行为,让缪烟公主的怒火噌的窜了起来,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被人这么骂过,也没人敢这么对她说话。
风吹树梢,露出月光,对来人打量一瞬,她嗤笑出声,“本殿下当是谁呢?原来是裴二纨绔!怎么?你爹没教你尊卑礼仪吗?竟敢对本殿下口出狂言,我看你这个驸马爷是不想当了!”
这男人与长王兄一样,纨绔又风流,是个扶不起的阿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