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风轻云淡,鸟鸣啁啾。
沈容身着单薄的里衣坐在床榻边,有些茫然的看着房里的丫鬟忙前忙后的。她自己本也是个丫鬟,虽说在镖局里,老爷夫人包括燕卿的起居都不由她负责,又有燕卿的嘱咐,她极少做这样的事,可是像这样被当做千金小姐伺候着,她着实不安。再者,不过晨间的洗漱,萧府的规格也确实让她有些咂舌。
“你们都放着吧。我自己来就好。”沉默了许久,她终还是忍不住出声。
房间里的丫鬟都纷纷回过头来看她,目光满是不解。她一时赧然,面庞绯红,垂了头,低声说道:“我自己本也是个丫鬟杂役,不用人伺候的。”
此话一出,倒是让房里的丫鬟们瞪大了眼睛,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却都没有开口说话。
“你们先下去吧。”正在窗边换花的蓝衣丫鬟环顾了一圈,轻声说道。
她的话似乎十分管用,众丫鬟们纷纷停了动作,搁下手里的东西,安静的退出了房间。
耳边忽然的清静让沈容一愣,不禁抬起头来看她。
一袭水蓝轻衣,柳眉细长,杏眼灵动,白玉一般的脸上挂着些许浅淡的笑意,见沈容正看着她,微微颔首,说道:“奴婢是萧府的掌事丫鬟,入月。”
沈容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我叫沈容,唤我阿容便好。”
入月微微一笑,温柔中有带着几分恭敬的疏离,“沈姑娘。”
沈容看着入月脸上那淡然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虽然姑娘说不要人伺候,可是公子有交代过,姑娘的身体还很虚弱,只入月一人侍候,可好?”入月说完,也不等回答,便径直向沈容走了过来。
沈容有些愣愣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入月,入月虽然始终带着浓淡适宜的笑,但却让沈容觉得她不是那般好接近的女子,就像冰山上的雪莲花一样,清冷孤傲,圣洁得容不得人靠近。
她拒绝不得,恍恍惚惚的跟着入月的提示梳洗,等回过头来时,人已经坐到了铜镜面前。
铜镜里映出女子模糊的面容,五官依然精致如画,但略显苍白的脸上却是掩饰不了的疲倦之色。
“姑娘喜欢什么样的发髻?”入月手执玉梳,偏头含笑问向沈容。
沈容被问得一愣,她不过是个打杂的丫鬟,发髻什么的哪会知道那么多。
“随便吧。”
“姑娘性子恬淡,就流云髻了,好吗?”
流云浮水。倒是她喜欢的意境。
“恩。好。”
三千青丝在入月手里顺洁如锦带,不过片刻的功夫,一个雅逸的流云髻便就此落成。许是见沈容面色不佳,入月又打开了妆奁,在沈容的脸上涂抹了起来。
待一切落定时,沈容才抬头看向铜镜,长发挽起,粉黛略施,镜中的女子霎时就变了一个样,沈容恍然的看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曾介意过燕卿形容安赛儿“琼姿花貌,明媚娇俏”,那如果他看见此刻的自己,又会怎么形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