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蔚來在毒雾迷萦的黑灰山不知向上攀行了多久,始终未见得山顶,怪石嶙峋,沙灰滚滚,茫茫不知尽头;戾气积抑,风声冽冽,惶惶蛊惑心智,
本是只有灰黑色风沙的单调世界里,突然悠扬地传來明快的口琴声,蓝色多瑙河的圆舞曲,以口琴演奏也不失明快,高雅与丽华,在纯熟滑音、挫顿、重声的装饰之下,竟多了几分灵俏,
这轻快而美秒的音乐并不能舒缓木蔚來深郁的心情,只会令他陷入童年阴影的迷乱之中,
这口琴声对他來说,并不陌生,
十多年前,木蔚來与丽雅寄居在伯伯木辛家时,就经常听着比自己年长两岁的,酷爱音乐的表哥木鱼玩弄着那一把口琴,蓝色多瑙河是木鱼最喜欢的曲子,也是吹奏得最多的曲子,可是,这个木鱼从小品行不端,对漂亮得像洋娃娃般的丽雅经常有不轨的举动,后來,包括木鱼和他的母亲,当木蔚來被邪玄魔控制了心智的时候,死在木蔚來的菜刀之下……
那么,现在在吹奏着蓝色多瑙河的就是自己的堂哥木鱼吗,
木鱼已经在十四年前死了,而这里是冥界,是恶鬼聚集的黑灰山,
木蔚來收住了脚步,沉着地凝视着音乐声传來的方向,
迷雾中,渐现一个矮小的身影……
口琴声停了,从雾气中走出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他右手捏着一只口琴,老气横秋的脸上,挂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悚的笑意,完全沒有小孩的童真与活泼,
这个人,果然就是木鱼,
木蔚來皱着眉头,凝视着永远停留在孩童模样的木鱼的灵魂,一声不响,火魅薰失败了,这一次,炎魔和雷鸟博士又换木鱼來对付自己吗,虽然明白越往后面,遇到的敌人就会越强的道理,而眼前的木鱼更不是当年那个血肉之躯的小孩,他有些不安,但这种不安不是來自对木鱼的恐惧,而是怯疚,
是自己亲手结束了那个年轻的生命,是自己让木辛承受了丧子之痛,就算对自己下毒的是木鱼的母亲,就算木鱼有不对的地方,那毕竟是一个不到十岁的生命,就算那时候,控制自己身体的是邪玄魔,但是执刀的始终是自己的手,
自己的手染满鲜血……
有种很沉重的罪恶感占据了木蔚來的心灵,
他觉得自己欠木鱼一条命,但已经永远都沒法还,
木鱼用怨恨的目光瞄着木蔚來,压抑着怒火,用阴冷的声音道:“木蔚來,好久不见了,你都长成高大英俊的小伙子罗,而我,却永远都长不大了,我真羡幕你,”
木蔚來无法漠视这种怨恨的目光,他沉着脸,支唔了半句:“堂哥……”
木鱼冷笑:“不要这么叫我,我受不起,听说你是邪玄魔的儿子呢,这么多年以來,你活在人间快乐地成长,而我却在地狱里倍受折磨,你可知道,我有多痛苦,”他又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用尖锐得像哭声似的笑声道:“你就在这里刺了我一刀,我好痛啊……”
木蔚來低头道:“我知道说什么也沒用,但我还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木鱼瞪着木蔚來怒吼:“原來你也知道自己有罪,那你把命还给我,”
木蔚來抬头望着木鱼,无奈愧疚地慢慢道:“对不起,那是不可能的事,”
木鱼先是怒得咬牙切齿,本來不怎么好看的五官因为愤怒挤在一起就更难看來,而后他突然一怔好像想到了什么,扭曲的脸容又舒缓下來,邪邪地笑道:“说得沒错,我都忘记了,你也是个死人,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可我的痛苦总不能白受,”
木蔚來面对这个邪恶而怨愤的亡魂,忧伤地说:“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办,等那些事情办好了,我会回來找你,只要你能平息怒火,你怎么对我都可以,”
木鱼仰天哈哈大笑:“那非要办不可的事,莫不是将我们这些亡魂捉回地狱,你以为我现在还是十岁小孩啊,这谎言实在太可耻,让你魂飞魄散实在太便宜你了,我遭受到的折磨,要一千倍,一万倍地还给你,”
木蔚來用忧伤而愧疚的目光凝视着木鱼,那清澈的眸子里却沒有半点的犹疑和困惑,坚定得像璀灿的黑耀宝石,用平静的语气道:“堂哥,我实在沒空,对不起了,”话毕,他暗运灵力,提步疾走,灵巧的步伐一下子从木鱼身边绕走,眨眼间已远去数丈,
木蔚來不愿意与木鱼对决,所以他选择了远远抛离他,他对自己的速度还是很有信心的,灵魂状态下,速度更快,
木鱼也不着急追,他把口琴凑到嘴边,吹凑着一连串狂乱而不安的滑音,这声音刺耳得像用刀子刮铁,铮铮地传入木蔚來耳中,
嘶嘶索索,传來章乱无章的洪洪不止的脚步声、惊悚的**声,仿佛恶鬼出牢,怨气冲天,暗无天日,
木蔚來觉得明明已经跑离木鱼很远的地方,却被一种不明的邪恶的气息包围了,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那股邪气都追而不散,
从毒雾中,出现了漫山遍野,磅礴无际的白森森的骷髅人,
它们的眼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