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冷若然不曾看到那本奏折,也许她真的感觉到幸福存在的滋味,可事实证明,那份幸福里总是埋藏着大大小小的危机,让人防不胜防。
春寒料峭。
冷若然一针一线地绣着云纹,极其认真。
这些日子,她都这样,没有一刻消停,白日绣,夜里绣,东方昊的衣橱里已经储存了好几件新衣。
所有人都笑着说: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的,以后的时间还有很多。
真的多吗?
不!
只有她自己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已经不多了。
东方一点儿一点儿泛着鱼肚白的天空,染上微微的红晕,飘着红紫红紫的彩云。
冷若然静静立在门里,眼睛只注视着前方那道门。
绿蕙有些担心,走到她身边,轻声劝道:“公主,您进殿里去吧,气候还是冷的。”
她动也不动,恍若未闻。
绿蕙疑惑地看着她,“公主?”
冷若然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自顾自地说道:“对了,领子上的扣子还没有弄好呢!”
说着直接绕过她往内殿去了,绿蕙不禁愕然。
看着冷若然欢欢喜喜地穿针引线,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凉意。
“启禀皇上,公主在作刺绣。”
东方昊的手一顿,缓缓放下紫竹毫,问:“宁中,你说,她这样有多久了?”
张宁中悄悄抬头瞧了他一眼,恭谨地答道:“回皇上的话,半个月了都。”
是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是说预示着什么事情的发生呢?
东方昊想着,心里一阵烦躁。
这时,眼角余光瞥见御案一角静静的放着一封书信,于是随手拿来,边打开边问道:“这是什么?”
张宁中战战兢兢地说:“回皇上的话,这封信是从信阳来的......”
他停下来不敢再说。
东方昊也不甚在意,他的心思全在这张薄薄的信纸之上。
信纸是信阳特产,名曰“月光笺”,又称“信阳侯纸”,因为是由信阳侯改制的一种纸张。
呈月白色,透着一点微蓝,附着淡淡的百合花香,精致而不华丽,朦胧淡雅。
去年的贡品中,就有这种纸。
字体是清逸潇洒的隶书,他记得她说过,隶书是最洒脱自在的。
想到这里,东方昊的心不由得一沉。
决定写信给你,在有着这样美好夜色的夜晚。
但,应该选择怎样的词句与文字?我们之间的情感含蓄又隐秘,还有不能言说的幽思。
今夜,借月光为笺。
用河流剪裁,以山岳分段,一座又一座城池,便是断句了。
我没有才思,有的仅是情意。
不能封缄,无法投递,我的坦白与真诚,全然摊展,不再掩蔽。
迟眠的人都看到,似缎光华,如霜美丽。
信中没有收信人的名字,也没有寄信人的名字。
但东方昊已经隐隐猜到了。
在信阳有这种笔迹,能将信顺利送进宫廷的人,唯有信阳侯一人。
而可恨这顾裔丹,竟然觊觎琉璃宫中之人,而这个人,正是若然,他的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