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满堂憨憨地笑着,又故作严肃,道:“傻孩子,说的啥话?你外公所在的范庄离我们于庄有几百里路,当年我从南方返回的路上,遇到你姥姥时,你娘亲还在你姥姥的腹中,我俩怎会有定情之物?”
五十几岁的于满堂并未因为钦儿说到自己年轻时的事而感到难为情,相反,他十分乐意回味有关他与妻子以前的事!一个人思维的重点一旦倾向于回忆,就说明他老了!于满堂不禁暗生出一丝凄凉,时光真快啊,眨眼的工夫自己从当年的少年过渡到了知天命的老年,本想迁回亲人的尸骨后,自己就可以颐养天年,没想到节外生枝又出了眼前这档子事,唉!何时才是个头啊!?
于满芳也对核桃产生了兴趣,“钦儿,是不是你爹和你娘的定情物,我一眼就瞅出来!”顺手从钦儿的手中要过两颗核桃。
于满芳用力攥了攥,尔后将俩核桃在手心旋转着,旋转的核桃随机发出连续的“嘎、嘎”声,听上去十分的清脆悦耳!于满芳说,“堂弟,不是哥说你,你可是对孩子撒谎了!从外观上看,核桃黝黑发亮,至少有十几年了吧?听声音,又像是去年刚刚摘下的,如此珍贵的品种,即便不是年轻人之间的定情物,搁谁也不会轻易地砸碎吃了里面的核仁!莫怕说你偏心,大家都知道,几个子女中,你最喜欢钦儿,从钦儿的话中得知,他打小就没玩耍过这两样东西,可见你对俩核桃还是十分在意的,既然不是你们夫妻的定情物,你又为何如此珍惜它呢?并且藏在弟媳这件新衣服里!”
于满芳的话无形中激发了大家探寻究竟的兴趣!
于满堂沉思片刻,向在场的人讲述了当年如何捡拾到这件棉衣、如何将棉衣送给一位身怀六甲的村妇、安全回家的村妇生下的女婴十六年后如何成了他于满堂的新娘、------随着新娘的过门、当年送出去的棉衣又如何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虽然,棉衣和棉衣内的核桃是当年捡拾到的,说是物归原主一点也不为过!
于满堂一气讲完,稍事歇息,继续道:”芳哥,不瞒你说,正因为这件棉衣承载了一段美好的姻缘,所以,我与湘儿对它格外的珍惜,平时我们拿它当无价宝看待,只有春秋无风无雨晴朗的天,才拿出来晾晒去去里面的潮气!”
于满堂绘声绘色的叙述,令钦儿异常兴奋,“爹,我仿佛在听您讲美丽的神话故事,没想到它就发生在你与娘的身上,以前怎么就没听你说过呢?”
“老了!老了!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怎好向你们做小辈的说起!”五十几岁的于满堂脸上挂着天真!
站在于满芳旁边的一位年轻女子说:“爷爷,我理解你们珍藏这件棉衣的心情,论材质、论花色,它属于上上品,我敢说,就是于庄现在出嫁的女子也未必有这样高档的嫁衣,可这两颗黑乎乎的核桃也被你们珍藏了多年,我就有点不能理解啦?!你就不担心它会生出虫子将棉衣蛀坏吗?”说着,伸手去拿于满芳手中的核桃。
“我们倒没有想那么多!你看这不好好的吗?”于满堂只顾回答女子的问话,没注意看她的一行一动。
于满芳故意将拿核桃的手攒紧,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女子撒着娇可怜兮兮地说:“爷,你就高抬贵手让我看一眼吧!”说着,竟用力去夺。俩人你来我往地争抢着,忽然,“哒、哒”两声,两核桃竟然摔在铺着青砖的地上。
眼前的一幕将大家惊出一身的冷汗,心想这下可完了,核桃一准被摔碎了!
于满堂“啊”的一声,跨前一步愣愣地望着地上!
就在大家弯腰观看核桃是否摔碎时,不想,身后的土炕之上同时发出“啊”的两声!
于满堂猛然转身,发现于焕忠老人和湘儿已经端端正正坐了起来!
“爹!您醒啦!”“娘!您醒啦!”各自的子女向俩人问候着!
从两人的表情判断,湘儿的神智已经完全恢复,湘儿首先开口,“堂哥,我有一事相求,大家都听我的!”湘儿的声音有所提高!
土炕那边的于焕忠老人叹息道:“可怕啊!可怕啊!”
湘儿没有理会老人的喊话,继续道:“堂哥,赶快扶我回家,有急事相告!芳哥,不用担心,核桃是不会摔碎的,你守候在老祖公的家,留下一颗核桃,不要问为什么,你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老人,保证做到人在核桃在!钦儿,带上另一个核桃,叫上你这位小姑,将昨晚的三十二人全部召集到你大伯家,嘱咐你大伯,最近几天,所有的人将在他家吃住,与你芳伯伯一样,保证做到人在核桃在!事不迟疑,赶快行动!”湘儿边说边向炕沿边移动着,早已有人将湘儿的鞋递过去!
站在地上的湘儿神情凝重地望着于焕忠老人,嘱咐道:“老祖公,你能说出可怕二字,就知你明白了昨晚发生的一切,为了于庄、为了于庄的父老乡亲,你可以定要听芳哥的话啊!”
于焕忠老人点头称是,“你放心去吧!我会的!”
于满芳、钦儿各自拿了一颗核桃紧紧地攒在在手中,钦儿年轻动作麻利,没等父母出门,先行一步出了于焕忠老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