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方从哲封爵,这是朱由校突发奇想,想难为难为刘一燝。可增强勋贵力量,打击文臣势力,却是朱由校一贯就有的想法。大明的文武失衡太严重了,武将们被文官们当做奴仆,肆意凌辱不说,还往往隐瞒剥夺战功,使其难以出头。就说最近这些年,除了推恩加封的国戚外,只有李成梁是靠军功得了一个伯爵,其他功苦劳高的如戚继光,也没有得到册封。
按照大明制度,武将如果没有爵位,就没有政治上的发言权。当然,即便是有了爵位,在朝堂上说话也不响亮,可也要比没有爵位强一些。
相反,文官却可以凭借师生、同乡、同科关系迅速壮大自己的力量。甚至还出现了科举传家的豪族,一门几进士,父子同科,叔侄同科比比皆是。
当初得知这种情况,朱由校就突发奇想,勋贵不是不得力,人才不够多吗?那把这些科举大族拉倒勋贵队伍里怎么样?反正颁布一道圣旨不用费多少钱,我就不信,这些科举大族成了勋贵还能和文臣们一条心。
朱由校终于找到一个契机,一个有可能拉平文武平衡的契机,可刘一燝却作了难。
刘一燝回去后左思右想,最终还是为子孙留富贵的心占了上风。没办法,科举太难了,即便是有最好的教育,刘一燝也不能保证子孙可以源源不断的通过考试。反倒是有了爵位,就可以随意安插子弟做武官。只要不遇到抄家灭门的大祸事,刘家就可以东山再起。
不过,虽然拿定了主意,可刘一燝却不是愣头青,他知道这是在挑战太祖遗法,如果没有太强的同盟军,册封方从哲的圣旨一定会在六科驳回。稍稍考虑了一下,刘一燝决定召开九卿会议。
九卿会议说是九卿,却并非九个人。九卿指的是六部尚书加都察院左都御史加通政司使加大理寺卿,可开会的时候六科都给事中和内阁阁臣也都需要参加。甚至连内廷,也会派出人员与会,随时将会议经过告知皇帝。
换句话说,九卿会议就相当于后世的政治家扩大会议,会议的结果虽然还要报皇帝御审,可实际上皇帝却不会轻易推翻这个结果。
经过一番沟通,刘一燝终于召开了这个九卿会议,王安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也列席了这个会议。
如同刘一燝当初预料的一样,他刚把今天的议题一说,会场里面就开了锅。动摇祖宗成法,这可是大明朝开天辟地头一回。当然,也不是以前没有过类似事情,可那都是偷偷摸摸的干的,看破不说破,大家心知肚明,却没有像这次公开的讨论变革。
一片噪杂中,兵部都给事中杨涟站起身来,先背诵了一段律令,“《大明律》卷二《吏律》职官中有“文官不得封公侯”的条例,凡文官非有大功勋于国家,而所司奏请辄封公侯爵者,当该官吏及受封之人皆斩,其生前出将入相,能去大患,尽忠报国者,同开国功勋一体,封侯谥公,不拘此例。”语气阴森的指责刘一燝,“刘大人,你是想和方大人一起死吗?”
杨涟虽然年轻,却不是笨蛋,有廉吏第一的名头,有的是为他通风报信的人。他现在已经明白了李选侍事件的前因后果,自然对驱使自己趟雷的刘一燝恨之入骨,说起话来毫不留情。
有了杨涟背诵《吏律》职官篇,吏部尚书周嘉谟也不好意思装聋作哑,他也站起来表示反对,不过他还顾忌着和刘一燝的关系,只是含糊表示。“方从哲功勋不大,不宜封赏太过。”
有了这两人一前一后的表明态度,原先答应刘一燝的那些人就犹豫起来,而六科中的那些小官,自身没有得到朝廷册封的希望,就立志要把事情搅黄。一个个的发言都是对册封方从哲不利,更有甚者还要将刘一燝和方从哲一起问罪,会场的气氛迅速向另一个方向滑去。急的刘一燝头上的汗水都出来了,却碍于嫌疑,不好出面发言。
“咳咳,嗯”就在这紧要关头,王安清清嗓子,重重的咳嗽了两声,“都吵什么?说话这么大声干嘛?”先压下了反对者的气焰,才笑着告诉众人,“大家好好谈谈,这是皇帝第一道旨意,大家应该集思广益才对。”说完这句话,王安就笑眯眯的回到座位,一副我是来看戏的模样,却不管别人是信还是不信。
“我来说几句吧,”见局势得到控制,韩爌就主动站了出来。他离首辅位置只有短短几步,自然希望能形成定制,也好为子孙留下富贵。不过,他想吃养肉却不想弄身骚,就貌似公允的说道,“此事关系朝廷体面,也是圣上对大臣的爱护,我等固然应当维护朝廷法纪,但也要维护圣上尊严。”
短短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看似什么都没说,可实际上什么都说了。要维护皇帝尊严,自然不能让他的第一道圣旨成为笑谈。可你要说韩爌支持册封,他却连方从哲都没提。
有了韩爌的话打底,其他的人也纷纷有样学样,户部尚书汪应蛟首先发言,“户部虽然没钱,可都是忠心爱国之人。”
礼部尚书孙如游却打个哈哈,“只要公论有所决断,礼部上下唯命是从。”
其他各衙门的意见大同小异,连都察院左都御史张问达,也是含糊其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