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的主意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把粮食统统借给天津藩库,让天津地方帮着还账,“放心,我不给你加利息。”
朱由校的口气很豪爽,可徐光启却吓白了脸,把手摆的像扇子一样,“别,别,这么多粮食进了藩库,不是要害了那些守仓库的嘛。再说,天津地狭人少,又哪来的银子还账。不成,不成,绝对不成。”
朱由校挑挑了眉毛,“看来,徐先生做官还是没有做出心得啊。据我所知,这做官的第一要务,就是要体察上意,先生如今已经是户部侍郎这样的高官了,却还看不到这一点,这真怕,”朱由校一脸惋惜,“官做不长啊。”
徐光启差点疯了,我的上官不是你吗?传旨的太监明明说了,我这个巡抚就是给你打下手的。可你的上意我无法赞同啊。
虽然和皇太孙越走越近,可徐光启心里却还保留着自己的傲气,那就是绝不残民以逞,拿百姓血汗媚上邀赏。也幸亏他和朱由校相处久了,知道皇太孙不是那种残暴无情的人,才耐着性子周旋,“殿下别为难臣了,臣知道错了,知道刚才不该和你逗趣,你就把真正的办法告诉臣吧。”
“你还真没趣,”朱由校脸一板,坐直了身子,他刚才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可没有把手下吓跑的意思,“不过,我刚才说的也句句都是实情。我确实要把粮食都借给你,而你也确实应该体谅一下上意。”
可徐光启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搞明白皇太孙的意思,“还请殿下明示。”
“现在的户部尚书是谁?”朱由校提示道。
徐光启任职户部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巡抚天津的旨意颁下同时,户部尚书也终于尘埃落定,兵部左侍郎汪应蛟成为了新任大司农。不过徐光启还是不明白,这和汪应蛟又有什么关系。
朱由校摇摇头,恨自己卖关子卖的不明不白,还要花费口舌进行解释,“汪应蛟是户部尚书,你是户部侍郎,他是你上司不是?”
尚书和侍郎都是正堂官,不过他的品级高,也算是上司吧。徐光启想到这里才恍然大悟,“殿下的意思是说,解决的办法和汪大人有关?”
朱由校打了个呵欠,已经太晚了,就不再绕圈子了。
“我看了汪应蛟的履历,他曾在天津做过地方官,提出过整修盐碱地的计划,只是人亡政息,最后盐碱地还是盐碱地。现在他去了中枢,肯定还会在盐碱地上做文章。先生若是能主动提出此事,也能让汪应蛟欠个情分。”
盐碱地是天津的大难题,形成的原因倒是和大海没多大关系,完全是因为运河涨落不定,时常和运河争道造成泛滥引起的。在朱由校的记忆里,一直到了清朝中期乾隆年间,才通过大造园林初步控制了水患,而盐碱地的彻底治理却到了新中国时期。朱由校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治理水患,可打点擦边球捞点好处却是可以的。
“汪应蛟的计划是改盐碱地为水田,我也觉得比较可行,纵使有少数改造不了的,也可以种些番薯之类。可要把这样大的事情做扎实,钱粮可是少不了的。”
朱由校的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徐光启才恍然大悟,不得不对皇太孙佩服的五体投地,“看来这粮食还真的非借不可了。”
徐光启算算日子,觉得现在正是农闲时间,就急忙写了公文给户部送去。可公文送到了汪应蛟手里,却坏了事。
汪应蛟其实也不是个坏人,为官处事也极其实干,也正因为这样才被提拔为户部尚书。可汪应蛟一到户部,却傻了眼。
户部没钱了,前任尚书李汝华走的时候,国库里面还存了点银子。可李汝华一走,就没人愿意当恶人了,国库中那点可怜巴巴的银子顿时就成了香饽饽,不是还了这家的欠饷,就是做了那家费用。等汪应蛟上任的时候,国库里面只有几个铜板,可辽东催饷的公文却一封接着一封。
短短时间内,汪应蛟就白了头。可就在这时,天津的公文却让他看到了一线曙光。
找来了下属,汪应蛟悄悄地打听,“天津那来的钱?”
“大人不知道啊?”属下一脸的惊奇,“天津新设了一个渔政衙门,那银子就跟水一样往里面进,我舅舅家的小姨子的邻居的叔叔家的干儿子就在里面当差,每季光衣服都发了七八身,回家从来不开火。”
“那他们给户部解了多少税银?”汪应蛟被手下拐来拐去的亲戚关系绕了半天,才找到了重点。
“税银啊?一文都没。”属下满脸的鄙视,“人家是宫里的衙门,直接归皇太孙管的,还用交税?”
汪应蛟勃然大怒,把这个胆敢鄙视上官的倒霉手下一通臭骂,然后贬去厕所掏粪,然后自己写了一份奏章送给皇帝,让皇帝把手里的银子拿出来,供户部使用。
这一回,万历帝的反应很快,很简单的一句话,“没钱,去找户部尚书要去。”
万历帝现在学精了,把国库和自己的私库分的很清,一旦有人上书要钱,就把朱由校当初痛骂李汝华的话翻出来,常常堵得上书人无话可说。有时候不想多写字了,就干脆在奏章上批上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