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骑着匹白马,急匆匆地向户部衙门冲去。在他马匹的后面跟的是一百多兵丁,多是步行。虽是步行,可整支队伍的速度并不慢,在行进中还能保持着队形,这是京畿附近各军中少见的,也意味着幼军三卫的训练颇有成效,朱由校的心血没有白费。
一路上如同风卷残云,可到了户部衙门时整支队伍却令行禁止,肃立在那里鸦雀无声。对此,朱由校一阵得意,可好心情随即就被人给打碎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吏,咋咋呼呼的就上来赶人,“哪里来的丘八,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快走,快走,否则就让巡城御史打你们的屁股。”
朱由校起初并没有觉得是在赶自己走人,在他心里,自己这么一群人呼啸而来,是个正常人就要躲避三尺。可事实打了朱由校的脸,他低估了这时代文贵武贱的地位差别,以至于被一个小吏指着鼻子臭骂。
队伍里传来一阵骚乱,朱由校却顾不得去整肃,他此时此刻正怒视着那个小吏,“找死”,一道鞭光伴着怒叱狠狠地抽在了小吏的脸上。
朱由校吃惊,可小吏比他还要吃惊。
在小吏的记忆里,从来没见过有这么嚣张的军汉,而实际上,从正德年至今,户部衙门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入过武人了。武人的权利已经被压制到底限,能和户部打交道的只能是兵部,就连九边领饷也不得不从兵部过一遍手。
正是有了这个认知,小吏在看到有武人上门时,才会直截了当的赶人,而不问问是何来意。
小吏的脸肿的多高,连说话也变得不清楚了,他一手捂脸,恨恨的看着朱由校,却再也不敢上前。
朱由校扫了他一眼,却自持身份不再理他,只是带了兵丁,施施然从他面前走过,向户部大门走去。
“你,你不能进。”小吏有点慌了,心想着这是哪里来的爷啊,怎么打了人还不走,行动上却不敢怠慢,伸手去拦朱由校,却被个小校随手一推,就摔成了倒地葫芦。
朱由校走近了户部大门,却站在门口,没有直接向里面走。“来人,去里面通报,让里面的人出来迎接。”
朱由校并不是自持身份,而是不想担一个冲撞户部衙门的罪名。来衙门是来办事,打小吏是小吏该打,朱由校一向都认为自己是正派人,向来奉公守法。
功夫不大,一个干干瘦瘦的老者就在通报兵卒的带领下赶了过来。看老者穿的是大红的官袍,胸前是二品的补片,朱由校心里明白,这恐怕就是户部尚书了。果不其然,老者上前施礼,自己通名说是户部尚书李汝华。
“李汝华,我有事问你,幼军三卫的饷银为何不全额拨给?”冷声回绝了李汝华请自己入内的提议,朱由校就站在户部大门口,责问着李汝华。
“殿下有所不知,”李汝华一阵苦笑,“幼军三卫刚刚筹建,在户部帐薄上并无此名目。还是老臣百般筹措,才给殿下凑了点粮饷。”
朱由校听了冷冷一笑,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也知道幼军三卫的粮饷属于临时条目,却不相信户部真的拿不出这笔钱。仔细思量一下,就知道其中必有文章,不是有人在为难自己,就是李汝华这老狐狸想借自己生事。
果不其然,朱由校稍一逼问,李汝华就将矛头对准了内帑,“若是殿下急用,不如和老臣联名上奏,请圣上发内帑以缓燃眉之急。”
发内帑?还真以为我是傻子啊?
朱由校上下打量着李汝华,嘴角还挂着丝冷笑,心里却恨不得给李汝华一记大嘴巴。
内帑是什么?是皇帝的私房钱,对皇亲国戚勋贵大臣的赏赐都要从这里拨出。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万一有人谋反围了皇宫,这笔钱就是皇帝犒赏三军用命的买命钱。由于内帑并没有正规的来源,皇帝只能从金花银等项目里节省,用克扣宫中用度的方式积攒。
由于这些年大量白银流入大明引起通货膨胀,内帑里面的那些银子也越来越不值钱。为了保证内帑充足,万历帝只能冒着大臣非议的风险,到处开矿税。
可就是这样积攒来的一点银子,还被李汝华这帮大臣们盯得死死地,时刻都想着咬上一口。
朱由校可以想象,只要自己敢开口,若万历帝拒绝了还好说,要是给自己拨了银子,那李汝华等人肯定会蜂拥而上,不把内帑的银子花光是不会罢休。
“李汝华,我问你,”朱由校冷笑着问道,“幼军三卫是我的亲卫,可这三卫幼军算是朝廷的军队呢?还是我的私军?”
李汝华一下子就愣住了。
是啊,是朝廷的军队呢,还是皇太孙的私军。要是说是朝廷的军队,那只能由户部发放饷银,可这样一来自己的打算就落空了。要是说是皇太孙的私军,那就是指着皇太孙的鼻子说皇太孙要谋反,这是诬告大罪,自己的脑袋就要先搬家。
看来,自己是低估皇太孙了。李汝华心里一阵苦笑。
“殿下,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户部也好,幼军三卫也好,都是圣上的膀臂,自然都要听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