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没有说话,不用他说,王太后也知道了。
王太后笑了一笑,唏嘘道:“丽质这孩子,她像先帝,太过重情,是以总会进退两难。”她说罢,拉起了昭帝的手。
昭帝身上颤了颤,只是轻轻一动,没有挣脱开,看着王太后花白的头发,便没有再继续挣扎。
王太后骨瘦如柴的手抚摸过昭帝的眉眼。
面前这孩子,以前自己喜欢从他脸上找一找先帝的影子,后来看到他,更想从他脸上看出幼子的轮廓,慢慢的,已经忘了这个孩子还是自己曾经期盼过的亲生骨肉,而非全然是别人的影子。
“哀家现在才发现,你已经张大了。”
听到这句话,昭帝唇角边挂上了薄凉的笑,刺得王太后心中发痛。她温情脉脉的神色消失,换上了平日和昭帝相处时惯有的冷漠,“她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如今你也该明白,哀家叫人在你的药膳中放的东西,并非是想要害你。”
昭帝沉默片刻,直视着王太后淡然道:“这只是母后片面之词,朕以为此事尚需太医院太医验证才是。”
王太后面容一沉,心中是愤怒和愧疚,羞恼交杂的复杂滋味。她张开嘴想说什么,喉头去如同堵了一块棉絮。
昭帝垂下眼眸,静静的凝望王太后半晌,转身越过永王妃意欲离开。
“慢着。”
昭帝转过身,缓缓道:“母后还有何吩咐?”
王太后仔细的端详着面前的儿子,确定他从头至尾都没有一丝动容后,萦绕在胸口二十多年的那口气忽然烟消云散。
这个孩子,从前因他是自己用左格给出的秘药才得来,每每想起来,总觉心惊肉跳,唯恐先帝知道后厌弃自己。再到出生,果然身体孱弱,且有寒毒。自己小心翼翼,不敢叫御医知晓,只能求助于左格,为此不惜和左格许下诺言,暗中庇护苗人。及至后来承载着自己全部希望的智儿降生偏偏被视作妖孽,自己对这个孩子就有了更多的怨憎。
可如今,他是自己唯一剩下的骨肉,更是先帝和自己唯一的血脉了。若不帮他坐稳这江山,难道要让那些与自己做了一辈子仇人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御极天下?
绝不可能!
王太后傲然一笑,抬了抬下巴,随手拍了拍床边的四脚高凳,“哀家有话告诉你。”
昭帝蹙了蹙眉,依言坐下。
他一坐定,王太后却没立即就说她要告诉昭帝的话,而是道:“你不会一个人来哀家的永宁宫,叫跟着你的人进来,先把这个女人押出去。”
伏在地上的永王妃瑟瑟发抖。
王太后阴冷的视线在永王妃身上凝聚成了一根针,“先让她活着,哀家死之前,总要好好的招待招待这个旧友才是。”
昭帝闻言,扬声道:“来人。”
冒姜不知何时,就带了几个黑衣侍卫,从外面仓皇的进来,一看到昭帝尚好,冒姜松了一口气,弯腰道:“皇上。”
“把她押出去看管起来。”昭帝话音一顿,又道:“别让人断了气。”
冒姜是在宫中生存久了的人,哪里不知道昭帝这话的意思,当下一使眼色,两名侍卫上来架了永王妃的胳膊,在她背上一按,永王妃的脖子就像软软的耷了下来。冒姜随即带着侍卫面露恭敬的退了出来。
殿内除了王太后与昭帝母子,此时已经再无一人。王太后却没有立时就说出她留下昭帝的目的,只是目光放空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了口,“哀家知道你为何要传李廷恩入京。李廷恩此人,用得好,的确是一把利刃,可哀家只怕,李廷恩这把刀,不是皇上的刀鞘能关的住,到最后,会伤了皇上自己!”
昭帝神色一凛。
一大早起来,朱瑞成和屈从云洗漱完毕,眼都觉得还有点睁不开。两人一人筷子上夹着一个豆腐皮包子,眯着眼睛打着哈欠,十足十没睡醒的模样。
屈从云打个哈欠,筷子上夹着的包子就掉到了碟子里,溅起一串酱料,把两人的袖口都给弄脏了。旁边伺候的丫鬟见了,赶忙递上湿帕子过来服侍着擦衣裳。
屈从云挥退丫鬟,“算了,回去换一身去。”
两人回去折腾了又换了一身,再回来精神头似乎也就跟着回来了。
不过这回他们依旧没能安安稳稳坐着吃饭,因为不一会儿,屈从云手下的黑三就从外头进来,一头一脸的土和汗,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奔进来的,“小少爷……”
“黑三!”
黑三是屈从云外祖父手底下的马贼,以前也是军营中的一个当兵的,不过后来贪生怕死,在一场大战中做了逃兵,也不敢回军营去,辗转流落到屈从云外祖父手下做了一名马贼。屈从云要为李廷恩办事,就把黑三要了过来。
然而像黑三这样的人,只能进行一些私底下的活动,是绝不适合出现在李廷恩宅邸之中,这一点屈从云也明确的告诉他们吧。
此时一看到黑三没有忌讳的直直就拿了信物闯进来,屈从云立时就知道出了大事。
“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