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和喉咙——因为这最后的一个解释,我恐怕永远也给不了他。
白哉固执的等待逐渐到了极限,我的沉默最终让他眼中的冷静瓦解了,他眉心轻轻皱了一下——他似乎再没有多余的力气了,眉心很快放开,眼睛里深邃的感情和色彩逐渐消失,变得灰暗,浮出一丝死气来。
白哉昨晚情绪波动时说的话,始终如梦一样在我脑中盘桓不去,这会儿突然冒出头来——“市丸银,我要知道你做每一件事的理由,就足够了……哪怕是……”
我想他那时没说完的话其实是“哪怕是另一个谎言呢,总好过无声的消失和背叛”吧?
可不论是解释还是谎话,他都没能坚持到我说出来。他的头重重垂下去,膝盖终于承受不住,整个人瘫软跪倒,被露琪亚踉跄一下才接住,身体勉强没有倒下去。
无论这一幕是真实还是虚幻,都将是我有生之年最大的梦魇。
只有这一刻,我才能体会到市丸银的痛苦,那些故意为之的背叛和对珍视之人的伤害,就像扼住呼吸直到大脑麻痹的毒药,让人……生不如死。
眼睛开始变得模糊,只有真正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才明白,背叛是比接受背叛更艰难的事,我觉得我马上要被击倒了。
蓝染这时似笑非笑地瞥我一眼,猛地像盆冷水泼到我头上,我清醒了几分,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某种杀意。
如果白哉真的在这里牵住我,就会成为蓝染的阻碍,而蓝染是不需要他面前有任何障碍的。
从白哉出现到现在才不过几十秒,我却依然乱了方寸,这足以成为蓝染动手的理由。我努力地深吸几口气,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移开视线,压制住想扑上去抱紧那个身体的冲动,先把刀收了起来。
然而当蓝染向前迈出第一步时,我的眼睛还是没能控制住,又转了回去,身体一动不动,就像个只有眼珠会机械转动的木偶,好看的小说:。
蓝染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在迈出第二步的同时回过头,尽管他的动作并不快,我还是猝不及防地被抓了个正着。他就很浅地笑了起来,眼尾有细纹,棕色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感情,就像个在看拙劣表演的聪明观众,只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才耐着性子欣赏。
白哉的头垂得更低,少了牵星箝的禁锢,碎发一缕缕地贴在脸上,除了惨白的皮肤和没干的血之外什么都看不见,毫无生气。
蓝染看够了,露出那种极为恶劣的藐视神色,转而俯视着露琪亚。这女孩前所未有的慌张,瞪大着眼拼命搜寻可以帮助她的人,她在我身上扫过的一刹那,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绝望,最后只能无助地紧紧抱着白哉,身体战栗地一点点向后缩。
几十年的相处,露琪亚甚至连白哉的衣角都没碰到过,他们不像兄妹,更像是住在同一院子、中间却隔了一面城墙的陌生人——一个笨拙地保护、一个拘谨地讨好,他们像任何角色,偏偏不像兄妹。
蓝染再次靠近了,手刚按在刀柄上,夜一就带着她的脑残粉碎蜂闪亮登场了,紧接着就像约好了似的,四个金刚一样的看守先后把这里砸出一**的地震。
“空鹤!”夜一递给我一个眼神,我接收到了,却没去看空鹤。她大概也没看我,理智上我们都能无视对方,比如我不愧疚、她不怀恨在心,可那或多或少扫到我这边的雷炮吼就……暴露了志波家凶残的本性。
“别动,”乱菊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腕,她的掌心有一层已经冷了的汗,刀刃贴着我的脖子,“阿银,你最好别动。”
声音竟带着几分犹豫和恳求。
冰冷的刀紧挨着皮肤,乱菊抓住我时不经意地一晃,从我的袖口内发出一声瓷器碰撞的脆响,像根扎在神经上的针一样把我唤醒了。
我缓慢地轻笑一声:“这样……可太难看了……”
乱菊没听清,紧张兮兮地侧了□:“嗯?你说什么?”
我却转向蓝染表示已经被捕了,朝他半开玩笑地挥挥手。蓝染微侧着脸淡淡地看着我,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没搭理我,将精力分给了夜一和几件赶到的大部队。
“这可真难看,我是市丸银啊。”我低声地自言自语,这回却被乱菊听见了。
“阿银你……”
“我是市丸银啊。”
我是那个徘徊在谎言与真实之间,默默地用伤害的方式拼命地、不惜一切地扮演着叛逆的守护者角色的……市丸银啊!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要做的事,理智在脑袋里不断嘶喊着提醒我:朽木白哉不会死!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死的!你的担心太多余也太蠢了!现在这么丢脸的模样根本不是市丸银,你只值得被讽刺和嘲笑,是个失败的替代者。
没错,我永远也无法做到市丸银的那种决绝,能为了一个目标而抛弃一切,包括他自己,然后完美地掩饰好,不让任何人察觉。
我却不能,因为另一个感情上的声音在理智的背后对我说:朽木白哉不会死,所有人都不会死,但是你会,市丸银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