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苏靳寅所居住的府邸后,顾惜若便带着青冥,缓步往王府的方向而去。
月色如水,遍洒而下,如落了一地银霜,也将地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伴着街边灯笼的摇晃,说不出的窈窕美好。
深秋的夜风,已然带了霜,拂到肌肤上,沁凉沁凉的。
顾惜若不自觉的裹了裹外裳,拿着折扇呵着手,小脑袋里却是飞速旋转着。
从方才苏靳寅的反应来看,他定然是为某个人做事的,至于这个人是谁,她现在还不知道,可从全局来看,这个人必定不简单。
缘何不简单?
这个说起来,就格外意味深长了。
可惜的是,目前她还没有任何头绪,想要从苏靳寅的身上下手,似乎也不大可能。
就凭方才她提起时,苏靳寅那戒备而恐慌的态度,她想要问些什么,铁定是问不出来的。
除非,他肯亲口告诉她!
很显然,在她没找到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段天谌的清白之前,这样的情况根本就不存在。
如今想想,似乎也只能是静观其变了。
青冥见她心不在焉,走路都不看路,就快要撞到墙了,想要拉,不敢,脚下步子一转,连忙自她身后走出,以自己的身子挡在了她的面前。
“王妃,您仔细点脚下的路啊!”
经他这么一提醒,顾惜若猛然回神,待看到以身躯挡住去路的属下时,嘴角忍不住狠狠的抽搐了下,淡淡扫了他一眼,便摆摆手,佯装镇定的绕过。
青冥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上,凑到她身边,动了动唇,最后还是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心,开口问道:“王妃,您还是觉得苏大人那所谓的仇恨,很有问题?”
他仔细斟酌着措辞,唯恐一个不察就触犯了这位王妃的逆鳞。
岂料,顾惜若依旧沉浸在她的思绪中,根本就没注意到他话语里的异样,只淡淡问道:“青冥,你以为呢?”
青冥摸了下鼻子,陪着她慢慢走着,片刻后,才字斟句酌道:“王妃,这些本不是属下能问的,属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属下跟苏大人也颇多交集,倒是很清楚,他虽心怀仇恨,却并非是非不分人之人。若说他明知道王爷是无辜的,还意图报什么血海深仇,属下以为这绝对不会是他会做的事情。”
顾惜若默然。
平心而论,若是撇去苏靳寅和段天谌之间的那些恩怨纠葛,他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在南下之行中,青冥和苏靳寅的接触最多,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实属正常。
可是,青冥看重的是他的人格品性,而她看重的则是事情的真相。
纵然她心里也觉得,以苏靳寅的为人,不大可能会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可难保他不会受了他人的蛊惑,昧着良心去做他自以为正确的事情。
“青冥,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些许日子,是该清楚,我想来都喜欢用事实说话。”她侧过头,神色平静,只那话语里透露出来的警告和斥责,教人心惊,“可我希望你能够记住,眼见未必为实的。若是苏靳寅做了什么对不起王爷的事儿,别管他是受人蛊惑,还是发自内心,我都不会放过他的。你记清楚了么?”
青冥哑然。
夜色渐浓,月光如水洒在他冷峻的脸庞上,镌刻下一弧弯月,越发衬得他神色清冷暗淡。
他从小就跟在了王爷的手下,经过无数次的训练后,终于有幸成为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如今又跟了王妃这样一个知理明理的女主子。
说起来,目前虽不及在王爷身边威风,私下里也曾多次受到青擎及其他同伴的调侃,可唯有他心里才真正知道,这样的女主子比王爷更合他的意、
他一度为这样的好运气而感到庆幸。
可人总是容易孤独的,尤其是跟在王妃身边见识过那么多纷繁复杂的人世后,越发觉得过去那么多年的生活枯燥无味。
能够知道一位能够把酒言欢的好友,的确不容易。
对苏靳寅,他承认是怀有欣赏的成分在里面,也曾经为认识这样意气相投的人而满心欢喜。
可一旦涉及到主子的利益时,他就知道,所谓的“知己好友”都必须要放到一边。
凡事以主子的命令为准。
这是他从小到大听到并牢记于心的训诫。
是以,他私心里也以为,王妃这样的警告,也实属多余。
不过为了能让王妃安心,他还是需要表明自己的态度的,“王妃,您请放心,属下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的。”
顾惜若点点头,暂且将此事搁下,转念一想,又用折扇示意他靠近些,神秘兮兮的问道:“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青冥怔了怔,待意识到她所问的是什么时,连忙低声回道:“王妃,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在出现变故的第一时间里,立即带人去查看,结果却发现了柳国舅的夫人正鬼鬼祟祟的躲在王府门前拐角的地方。”
柳国舅的夫人,那不就是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