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顾及乐正无极的身体,何况这些小事向来都是宫人关注的。
失修?怎么可能!
乐正彼邱的眸子里染上一层寒霜,“太医如何说?”
“活不过明日子时。”
侍从抬头,试探道:“主上要不要去看看?”或许还有救。
乐正彼邱沉默,对于乐正无极,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只是——
他回望身后的寝殿,点头道:“走吧。”
乐龙殿内,好些女子已经哭成了一片,皆是乐正无极的妃嫔。
而参与选秀被留下侍奉的十多名女子则茫然无措地站在一旁,相较于前面的那些娘娘,她们尚无任何哭泣的资格。
她们惦望着脚尖,她们都是已经通过初选佳丽。可待在皇宫中已经一月有余,太子还是迟迟没有给她们名分。
有人大着胆子瞥望了一下龙床,她们是来做侧妃良娣的,并不想在垂危的老皇帝身边侍奉汤药。
想起这些日子每天受着难闻的气味,就觉得恶心难耐。
孝心什么的,等她们封妃后,在乐正无极驾崩之日,她们自会好好哭送一场,每年祭扫拜奠来彰显。她们都是被父母捧在手中的掌上明珠,娇滴滴的女儿家,理所应当伺候风华正茂的太子。
想起乐正彼邱的风韵气质,秀女们不免一脸嗔红荡漾,便是让她们为了太子去死也甘愿。
而围坐在乐正无极的嫔妃们皆是哀恸与啼哭,乐正彼邱并没有苛待她们,乐正无极没死,她们还是后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主子。
她们无人有皇子缠绕膝下,北宜国又没有给公主封地之说。若是乐正无极就这样去了,等待她们的除了陪葬便只有长伴青灯这一条路。
可无论是哪一条路,都不是她们想要的。
不能抗拒命运,这便是后宫女子最悲哀的地方。
满殿的女子都沉浸在各自的悲痛与憧憬中,连木色轮椅何时来到身旁的也没有注意。
秀女们先一步回过神,立刻羞红着脸恭敬地见礼,“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每个人的心底带着强烈的期盼,希望乐正彼邱突然的垂青。
但乐正彼邱并没有望向她们,木色轮椅轻轻地从她们身边滑过,笔直地往床榻前而去。
乐正无极的妃子见到他之后,连忙起身让到一边,“太子。”
轮椅在帝榻前停下,乐正彼邱摆了摆手,侍从会意,“各位娘娘,太子想单独陪在皇上身边一会儿。”
众人不敢再留,立即识趣地告退。
帝榻上,乐正无极闭着眼睛虚弱地躺在那里,消瘦而憔悴。翻黄的皮肤上,道道皱纹刮嵌,整张脸干枯而显得有些狰狞。眼眶深深向里凹进,鼻梁也完全塌陷,下面的嘴唇深瘪,脖颈上的肉完全松弛,垂死之态尽显。
弱弱的吶哼声时而从他的嘴里飘出,刚才一直有人在他耳边哭泣他不是听不见,可想斥责她们却连睁眼都要耗费全部的心力。他便只能这样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呼吸着,维持着生命最后的气息。
乐正无极能觉察到乐正彼邱的到来,他扯了扯嘴角,那处干瘪耷拉的皮肤立刻蠕动起来。他的眼眶也跟着动了动,逐渐眯开一条缝,却又始终无法完全张开。
他只能透过仅张的缝隙,模模糊糊地打量乐正彼邱。
乐正彼邱也静静地回望他,殿内无人说话,气氛一时竟有些诡异。
半柱香后,乐正彼邱脸色颇为沉重地出了乐龙殿。
乐正锦虞还没起身,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殿梁的方向。乐正彼邱的话似要将她困在身边的意思,让她心乱如麻。
仿佛于人世间走了一遭后,又回到了起点。她躺在曾属于她的宫殿,这里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却也是她所有梦魇的开始。
寝殿的门突然开了,就像秦贵妃带着太医闯入的那次,让她心惊肉跳不已。
她迅速看过去,看到来人是乐正彼邱后,提起的心才稍微放了下去。
乐正彼邱没有立即进来,只是定定地站在殿门看着他,素往的寡淡冷漠不见,眼睛里闪着她看不懂的光芒。
面对这样的他,乐正锦虞不自觉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哪怕是面对时时刻刻想取她性命的慕容烨天,她也不愿面对乐正彼邱。
乐正彼邱没有穿木色衣衫,月牙白的锦袍轻松地架在身上,安静地站在那里,玉质盖华天下无双。
见乐正锦虞良久没有动静,他扬了扬嘴角,慢慢走向她。
“饿了没有?”他温和地问道。
乐正锦虞下意识点头,而后身体又僵住了。
因为乐正彼邱竟是走到她身边,亲自扶她起身又弯腰为她穿好了鞋子。他的动作极其自然,没有半点不适。
乐正锦虞彻底石化。
接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梳洗的,又是如何用的膳。
待刺骨的寒风刮上她的面颊,她才赫然清醒。双脚已经站在了芣苢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