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她还能怪罪父亲么?
袖中的手掌握了握,她深吸口气做了任何人都未料到的举动,
江楚秋双膝一弯,猛然跪在了季芸儿的面前,温声乞求道:“求淑妃娘娘救救我父亲。”
季芸儿服侍圣驾好些年地位还屹立不倒,定有办法规劝陛下放了父亲。
季芸儿当然也没有料到她有这番举动,神情微怔却又立刻上前将她扶起,“江昭仪真是折煞本宫了,快快请起。”
待江楚秋起身后,季芸儿摇头叹息,“左相犯的可是诛灭九族的死罪,陛下仁慈才仅仅将他关入天牢,说实话,本宫也没法子救他。”
见她一脸绝望之色,季芸儿眼珠转了转,“不过——”
江楚秋立刻抬头看向她,听她的话似乎还有转机。
“唉!本宫也不知如何说,”季芸儿忽然一叹,“本宫只是想起了琼美人。”
乐正锦瑟?江楚秋不解地望着季芸儿。
季芸儿见她秋水般的眸子里满是渴求之色,笑了笑,“本宫其实也煞是羡慕琼美人,陛下当初是如何大怒要将她遣回北宜国,可是最后呢?”
龙子!江楚秋心一震,是的,她如今凭借着腹中龙子安稳地待在永溪阁中。
季芸儿知晓她已经想到自己要表达的话,遂无限可惜地扫了一眼她的腹部,自言自语道:“唉!也怪本宫不争气,陪了陛下这么多年未能给陛下添半点龙嗣,琼美人有孕自然是让陛下欢喜异常,若是日后再诞下龙子,本宫的地位都难说了…”
说着说着,她掩了掩嘴,伤感道:“罢了!罢了!都是命里注定的事情。”
江楚秋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季芸儿精神欠佳道:“本宫今日来只是想来瞧瞧江昭仪,既然江昭仪无碍,本宫这就回去了。”
她转头嘱咐林嬷嬷道:“好好照顾你家娘娘,回头本宫再来看看。”
“恭送淑妃娘娘。”
林嬷嬷目送季芸儿出了宫门,更加担忧地看着江楚秋,刚想开口让她不要将季芸儿的话给记入心中。
江楚秋却定定地看着她问道:“若是本宫有孕的话,陛下会不会放了父亲?”
林嬷嬷愣了愣神,不确定地点点头,“若是娘娘真的有孕,陛下应当会宽恕丞相。”
婉如不解地看着她们,陛下不来昭仪宫,娘娘如何怀孕?还有,她只知道太后要做皇后了,这个消息完全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
躺在床榻上的乐正锦虞却不知道她已经由东楚太后暂时变成了宇文睿的贵妃,临近傍晚的时候,人才悠悠转醒。
琉璃眸缓缓睁开,乐正锦虞一眼便见到了守在自己身边的宇文睿,似乎几日未曾好好打理,俊逸的面上有些憔悴。
她动了动被包裹在大掌内的手指,吃力地开口唤道:“陛下。”
“朕在。”宇文睿握着她的手未放,柔声道:“可还有不适?”
乐正锦虞摇摇头,这几日她的心异常平静,除却那日梦到慕容烨轩之外,再无其他不适。
沐雨已然端了灵芝熬成的药过来,“娘娘,喝药了。”
乐正锦虞也未细听她的称呼,想坐起身却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胸口处传来强烈的痛感,她立刻皱眉不再动。
宇文睿放开她,接过沐雨手中的药碗想也不想地就喝了一口,然后俯身吻上她的唇瓣。
略显苍白的唇经由他的轻吻,又变回了胭脂的颜色。
温热的药汁顺着乐正锦虞的咽喉慢慢滑入腹中,千年灵芝一入腹,全身须臾间就被数道暖流包裹住。
如此反复几次,一碗药便悉数被乐正锦虞喝尽。
喂她喝完药后,宇文睿便离开了她的唇瓣,见她的面容也染上一层胭脂色,这几日紧绷的神色才缓和了下来。
见她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神色,宇文睿帮她撩了撩额边的发丝,“怎么了?”
乐正锦虞的神智已经清醒,若是方才有人在碗里下毒…他这般是要自己愧疚么?
她忽然将脸撇开,不去看他。
宇文睿见她不自在的模样,眸中卷上笑意。他随手将空碗递给沐雨,“下去吧。”
沐雨乖巧地退了下去,临走时吩咐外面的守卫不得打扰宇文睿与乐正锦虞。
宇文睿随即地在她身旁躺下,乐正锦虞见他不避讳地躺在自己身边,索性闭上了眼睛。
本以为他会有所动静,可过了半晌,直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乐正锦虞才睁开眼,转脸便望见他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一向幽深的寒眸,褪去了威严与慑人霸气,安静地如同一个普通男子。
乐正锦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
那时她才入楚京,九月灿烂若火的金秋与北宜终年的漫天白雪相比多了份勃勃生机。可是心如死灰的她早已无暇欣赏那份丰收富足,只想着东楚的天果然广阔浩淼,怪不得乐正无极眼巴巴地把自己献给宇文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