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不知道,爱情总是教人变得迷惑,置身云雾里,什么都看不清。
毫无缘由便驻扎在了心底,生了根,发了芽,怎么除也除不去。
他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含了份纠结。
乐正锦虞也觉得自己过于唐突,在那个错误之夜发生前,葵初一直干净如月。他是博爱万众无情无欲的,这样的问题不应该抛给他。
原本她也没有指望他能回答。
见葵初怅惘怔然的模样,她笑笑,解释道:“别往心里去,我只是问问而已。”
闻言,葵初的话冻结在唇边。
所有掩藏着的,从未开过口的,皆被风雪骤压。
他心底疯长的那份暗丛,始终见不得天日。
四周空旷静谧,两人并肩踩在雪地上,飘摇的风雪掩盖了彼此的呼吸。
走着走着,葵初突然伸手握住了乐正锦虞的手。
对上乐正锦虞讶异的目光,他笑道:“路有些滑。”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声音里有微不见闻的颤抖。
乐正锦虞不疑有他,没有矫情地拒绝他的好意。
葵初松了口气,眼里盛着数不清的柔光,竟希望就这样牵着她一直走下去。
冰冷寂静的雪地上,转眼便只留下两道阴影,一步一重叠,徐徐走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可搜查的人连一只可疑的脚印也没有搜到,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去复命。
乐正彼邱已经下了雪山,正盯着一棵云杉树出神。
那年将她救下后,恰好祈凌山的人过来寻她,他就只能先将她暂时放在这里。
就像今日这般,他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她就再也不见踪影。
总是这样的,叫他防不胜防。
“启禀皇上,没有发现人的足迹。”
黑暗逐渐笼罩,乐正彼邱收回视线,“回宫。”
一行人浩浩荡荡而出,又浩浩荡荡而回。
木色轮椅转身的刹那,那棵百年云杉树戛然而倒,寒鸟惊飞,激起雪花数顷。
乐正彼邱方带人到城门,便有人来快速报,“启禀皇上,西陵六皇子并没有离京。”
乐正彼邱挑眉,“哦?”竟然不是慕容烨轩!
沐雨垂首站在轮椅身后,不发一言。
她帮助乐正锦虞离开,但并没有将慕容烨轩来京的事情告知于她。而国师是皇上的师弟,总归能为将来留条后路。
乐正彼邱双手轻放在膝盖上,淡声道:“去请六皇子进宫。”
早在大婚取消时,西陵国众人就已被数队兵马重重包围,脚步不能踏出驿馆半步。
“六皇子,皇上有请。”侍卫肃穆道。
慕容烨轩环视四周,到处都是北宜国的禁卫军,大有将他们软禁的架势。
想起昨夜之事,他冷哼,“皇上今日不是大婚么?良辰美景、春宵苦短,怎会有时间召见本皇子?”
乐正彼邱取消大婚之事宜京皆知,他也只是想逞口舌宣泄自己的不满。毕竟他们现在受制于人,不可轻举妄动。
侍卫一脸冰冷,“六皇子随属下进宫便是。”
慕容烨轩甩袖,“前面带路!”
他本来就一心想进宫探探虚实,奈何竟被人守株待兔。早晨发现自己躺在驿馆内时,当真十分惊讶。他也没想到,最后居然是璃心悠救了他。
芣苢宫已被人收拾干净,乐正彼邱坐在空荡荡的寝殿内,气息却沉浮不定。
被摔碎的铜镜也换了新的,经由一旁烛火的照射,映得他的面容格外苍白。
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拆开后,拾起桌上的木梳,小心地掰开木齿,将上面遗留的几根发丝放了进去。
他数了数,连同上次南宫邪为她梳发的那次,一共九根。
若是能长久,多好。
“皇上,慕容烨轩进宫了,属下已让他在求安殿等候您。”侍卫忽然进来,恭敬道。
乐正彼邱将东西收好,从轮椅上站起身,“摆驾。”
慕容烨轩只等了片刻,便见乐正彼邱大步而来。
他吃惊地盯着他的脚,“你——”能走路?
“六皇子是不是很意外?”乐正彼邱漠然地看着他,“就跟朕意外你能夺走朕最宝贵的东西一样。”
慕容烨轩被他的话绕得有些头晕,“皇上是何意思?”
乐正彼邱冷冽慑光,“你说呢?”
慕容烨轩皱眉,“皇上有话不妨直说。”他自认与乐正彼邱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心里想要验证的那件事。
乐正彼邱神色突然放松,“话说六皇子来我北宜国,朕还没好好招待过你。”
“给六皇子赐座。”说着,他自然走到上首坐定。
慕容烨轩也不推迟,落座后随手从宫人手里接过茶杯。
他装作不经意地道:“烨轩本以为今日能喝到皇上大婚的喜酒,却不知皇后娘娘身体突然抱恙,娘娘可有大碍?